烂俗者偏好(174)

　　“不能直接把这些管子和设备拔掉吗？”冷不丁地，我提出这个疑问。

　　于兴一怔，抿嘴，静默了许久，他说：“我……我不敢，我怕他受不了会选择去死，其实……我尝试过那样，通过一种非常麻烦的方式直接同他的意识对话，我告诉他，跟他说他该醒来了，但是他直接发了疯，那闪动的电流跟我说，如果我敢强行将他唤醒，他就要当着我的面自杀，到时候我就成了杀人犯……我……我实在是不敢……我只是劝说，但几次后他烦了，他好像厌恶一切从现实世界发来的信息，他母亲去世了，就算我告诉他这些，也都没有用处，他甩给我一句‘我母亲活得好好的’就直接斩断了那个同现实世界交流的渠道，然我……也就再也无法联系到他了。”

　　居然……是这样吗？其实倒是不难理解，毕竟在幻想的世界，他就是神明他就是“中心”，他受到喜爱，还能将世界变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

　　大概，现实世界的他过得也很不如意吧，与其面对这个残酷而冰冷的社会，还不如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唯一被捧在手心的“宝贝”。

　　跟我……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虽然我不是无法理解他，但我也不能苟同。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似乎讶异于我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于兴沉吟片刻，竟也像是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叫王徐，怎么了吗？这个名字。”

　　“很普通的名字，跟他本人一样普通。”走到我的身边，夏霁道出了我的想法：“连正视自己的生活都做不到的人，或许也就只有幻想世界才能满足他了吧……不过可能我也没资格说他，毕竟这方面我也没有做到最好……只是作为‘受害人’以及未来的投资者，我想我有资格做出接下来的裁定。”

　　在于兴怔愣的视线下，我低头看向夏霁，他也抬眸看过来，眼中是戏谑的笑意，我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么？”夏霁说着，看向于兴，径直吩咐道：“可以筹备更新‘主机’的计划了，一家有发展策略的企业，总应该与时俱进。”

　　“什么？那万一……他死了怎么办？”于兴慌了，求证一般地看向我，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能轻描淡写地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说过的，他会自杀……那万一……又有谁承担这个责任啊？”

　　“他自不自杀我不知道，但起码……我不会让他在我面前自杀。”残酷地勾了勾唇角，夏霁此刻的表情，倒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反派了，“该让他面对现实了，你觉得呢？”抬头，他看向我，语气轻佻。

　　我笑了声，抬手抚了抚夏霁的肩膀，看着于兴，我说：“放心，你尽管去做就行，善后的事情我会找人安排的……更何况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计划过了？如果想要发展，这种危险而笨重的‘主机’，需要早点替换掉才行，人类太不保险，机器才是永远高效的。”

　　像是这时才想起，我们已经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团队，于兴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动容，“好，我明天……就去准备。”他这样回答我。

　　作者有话说:

　　下次更新在周四，应该马上要完结了！

 

第146章 146.“羊咩”的丑态

　　我将我和夏霁的打算告知给了夏犹清和宋子明，虽然没有主体意识的真正参与，但毕竟他们二人也算是当事人，我应该有义务让他们知情。

　　宋子明的反应同于兴极度类似，他先是表达了担忧，因为他怕羊咩，亦或者说王徐会受不了现实的打击就那样晕厥过去。

　　倒是夏犹清，比起宋子明他要冷静许多，只说愿意前往，还说其实他十分好奇，在那个世界奴役自己身体的“羊咩”在现实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为了预防意外的发生，夏霁果不其然提前安排了一些身着黑衣的人在门外把手，我问他这些人是否就是当日协同他将我绑走的那一伙，夏霁挑了挑眉，沉默不语。

　　该说果然现实与幻想有异曲同工之妙么？在那个世界，就算身为学生，夏霁也习惯于找一些“专业人士”来保卫自己的安全并以备不时之需，而到了现实世界，夏总手下果然仍还设立了这个团队，并且这些人似乎身份还要更专业一些。

　　唤醒羊咩当天，我与夏霁、宋子明和夏犹清等人如约去往了那间地下室，遥遥朝门口望去，把守在门外的黑衣人中，那个为首最为高大的男人，果不其然拥有一张我所熟悉的面孔。

　　刀疤脸，不过是成熟plus版，在这个世界他未曾被自己的兄弟背叛，并且获得了夏总的器重，大概永远不会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了。

　　他不认识我，这是自然的，或许在他眼中，我只是一个被他家夏总绑架过一次的可怜人，此刻他的眼神同我对视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转眼过眼，便又恢复成面对陌生人的态度了。

　　于兴早早地等在地下室内，他一边操纵着手中的器械，一边面目紧张地不住回望，显然，在今天这几位来访者中，我是他最为熟悉的那一个人，“老板……那个，我昨晚上已经想到办法了，如果能够实现的话……就算没有活人的大脑作为‘主机’，我们的装置应该依旧能够运行。”

　　对，没错，因为已经签订了合同并且夏霁也说好了投资，所以现在于兴已经彻底归为我的“手下”，今后将以盈利并顺道改变世界为目的，继续研究那个名为“神经感触”的后续产品。

　　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并且我的料想没有错误，那么此刻我们正在研究的事物，是足以改变未来走向的伟大产品——仅仅只需要通过连接大脑就能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且能够无限次地轮回，无视时间的流逝，还能搭建属于自己的世界观……这样的科技，不可不谓之为奇迹。

　　当然，在着手实现这个“奇迹”之前，我们还需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目光转向液池中的王徐，我想，身为“羊咩”，他那充斥着独裁意味的幻想世界之旅也应该在此刻划上句号了！

　　看着于兴一点点拔除连接在他大脑上的触须，我们能够看见，他蹙起眉头不适的表情，他似乎在意识中挣扎，挣扎着不愿醒来，挣扎着想要继续沉睡下去似的。

　　但很可惜，已经下定决心的我们，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所有的触须拆除完毕，王徐依旧沉睡着，只好像巨大的痛苦侵蚀了他的身体，他只是蹙着眉，闭着眼睛。

　　“开始抽液吧，为唤醒而准备的电流，也应该已经就绪了。”听闻我的建议，于兴最后深深地看了王徐一眼，叹了口气，随即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液池中那些用来供给“羊咩”以生命的液体开始缓缓抽出，伴随着中量的电流，在滋滋的鞭挞声下，我们看见“羊咩”的身体就那样开始抽搐抖动起来。

　　从他的口腔中，我们听到了细碎的痛叫……那种叫声配上他那张脸，令人感到十分别扭，有一种猛男强装柔弱的违和感，只能说王徐不愧是“羊咩”，就算到了现实世界，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仍还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自以为最完美的人设。

　　液池里的营养液被抽干了，王徐整个人湿漉地躺在液池里，令人想到了落入黏液中的丧尸，伴随着些许咸湿的味道，让人觉得不那么舒适。

　　液池旁，于兴动作僵硬，但神情却是放松的，一直以来在无人之时，他都守在这样一个存在的身边，费尽心力地维护，将它藏在工厂里不敢被任何人发现……一定很痛苦吧，今天唤醒王徐，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还是不醒。”宋子明的声音有些僵硬，他下意识地看向夏霁，或许在他心目中，夏霁是我们这些人中权威最高的那一个。

　　然而此刻夏霁却蹙着眉头，单手掩住自己的鼻子，“好臭，”他说，“又臭又脏，看着真恶心。”并非故作讲究，这话毫无疑问是出自于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