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忽然从旁边跑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怀里抱着一捧颜色各异的玫瑰,穿着脏兮兮的不合身的衣服,脚上是一双残破到看不出原样的女士拖鞋。
他拦住霍卿章,用不娴熟的中文询问:“先生要买玫瑰么?”
酒店负责人剑眉一蹙,不耐烦地摆手大声呵斥:“滚开!该死的乞丐!”
小男孩嘴上挂着僵硬尴尬的笑,大眼睛闪躲着,随即退到一边,搂紧了怀里的玫瑰。
令仪瞬时瞪大双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只比她大几岁的小朋友被叔叔大声咒骂,还让他滚开。
令仪瘪着小嘴,不住颤抖。
她不忍心再看,一扭头将小脸埋进爸爸怀里。
霍卿章叹了口气,拍拍令仪的后背。
他委身,对小男孩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我想买一些玫瑰送给我的爱人和女儿,你有什么推荐么。”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霍卿章,大概是觉得这个外来男子过于高大。
但眼中流露出按奈不住的惊喜,眼睛也一下子亮了。
小男孩把脏脏的手使劲在同样脏的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抽出一朵红玫瑰和一朵黄玫瑰。
用当地语言道:“红玫瑰代表永远热烈的爱,黄玫瑰是祝你幸运。”
“好,多少钱。”
霍卿章从男孩手中接过红玫瑰,又对怀里的令仪道:“小哥哥送你黄玫瑰了,他希望你永远幸运。”
令仪瞪着泪涟涟的圆眼睛,良久,缓缓从男孩手里接过那朵黄玫瑰。
她小声道:“谢谢哥哥。”
小男孩似乎是第一次遇到没有呵斥他滚开还礼貌和他道谢的人,大眼睛闪了闪,羞赧地咬住下唇。
然后悄悄抬头打量这个可爱的小妹妹。
她拥有一头卷卷的漂亮头发,圆圆的像苹果一样的小脸,还穿着毛茸茸的小鹿衣服。
可爱的小女孩,祝你永远健康快乐哦。
霍卿章将手中的红玫瑰递给温绛:“女儿有玫瑰了,老婆的也不能少了。”
温绛接过玫瑰,抿嘴笑笑:“只有一朵么,真小气。”
嘴上这样说着,他举起玫瑰轻轻嗅着。
酒店负责人引领他们往里走,脸上是遮不住的尴尬。
他试图解释:“这种流浪小孩太多了,经常缠着外地人卖东西,还卖高价,霍先生再碰到他们不要搭理,不然被缠上了会很头疼。”
霍卿章目视前方:“没关系,我爱人和女儿喜欢就行。”
进了酒店房间,小令仪这一路走来有好多问题想知道。
“妈妈,为什么那个小朋友不睡觉,卖袜子呢。”
“妈妈,为什么这里的楼楼都没有屋顶呢。”
“妈妈,为什么小哥哥卖玫瑰fa,叔叔要骂他呢?”
无数个“妈妈”,密密麻麻嗡嗡嗡。
但温绛还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了当下叙利亚的情况,他觉得即便女儿不懂,可也该知道,战争到底带来了什么。
获利者永远是站在顶端的人,痛苦则留给了无数的平民百姓。
小孩虽然睡了一路,但妈妈的声音就像催眠曲,听着听着,沉沉睡去。
翌日。
酒店负责人送来了早餐,并给温绛他们制定了详细的旅游攻略。
毕竟大马士革的旅游攻略太难找了,这里几乎见不到外来游客,没人敢贸然进入这座随时可能被轰炸的城市。
酒店负责人一再叮嘱,千万不要招惹那些兜售货物的小孩,否则甩不掉的。
温绛和霍卿章吃过早餐后,牵着令仪漫步在这座满是创伤的城市,兴许是游客少,当地人见到他们这样的亚洲面孔都感到好奇,就像他们小时候在国内看到外国人一样好奇。
这时,两个骑着破旧摩托车的少年忽然停在三人面前,挡住了三人去路。
霍卿章瞬时警觉,挡在温绛面前。
而温绛也立马把令仪抱起来,紧紧搂着。
两个少年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是Chinese么?”
没有分不清对方是韩国人还是日本人,而是坚定认为对方是华人。
霍卿章点点头。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油纸包,递过去:“请你吃烤花生。”
霍卿章开始没接,或许是还是警惕。
少年挠挠头,然后竖起大拇指,用塑料英语道:“Chinese,Good,帮助我们,卖肥皂。”
另一个少年点点头,比了个心:“Love China,friend.”
少年们看得出霍卿章对他们的警惕,也没再说什么,骑上摩托说了句“再见,祝你好运”。
霍卿章迟疑许久,慢慢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一颗颗饱满喷香的花生,还带着新鲜出炉的温度。
霍卿章看向温绛和女儿。
温绛问令仪:“你想吃花生么?”
令仪点点头。
温绛自己先吃了一颗,确定没毒后,抓了一捧花生放进令仪掌心。
小小的手捧着小小的花生,载满异国他乡淳朴的友谊。
后来二人去了当地最大的巴扎市场,才发现,叙利亚人民对China的好感度可以说已经拉满。
头顶的穹顶布满弹孔,阳光透过这些弹孔射出明亮的光线。
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棚子两侧摆着各种新鲜玩意儿。
衣着夸张的老人背着比人还大的酒壶,售卖酸梅汁;
年轻的小哥提着一捆廉价的竹蜻蜓,表演了一遍又一遍;
为了头顶这小小的光,努力热烈地活着。
而一家三口走在这里能碰到不少主动打招呼的当地人,糖果店的老板会主动送给他们一罐糖果。
中东地区特有的齁甜,但又不乏坚果的浓香。
最有名的大马士革玫瑰精油,只卖440叙利亚磅,约合人民币44元,但其工艺成分完全不熟香奶奶这些奢侈品大牌。
这又是令仪眼中另外的一番世界。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与她肤色不同的叔叔阿姨们最纯真的善意,小哥哥会和她表演玩电动飞机,留着大胡子的老爷爷会送她一杯红茶和坚果,握握她的小手,夸她是个善良宝宝。
温绛抱累了,霍卿章想接手,但令仪说她想下来自己走。
小小一只,走路也不利索,跌跌撞撞又显得几分着急,尽管爸爸妈妈已经将步子迈到最小,可她还是很难追上节奏。
“叔叔,要买巧克力么。”倏然,一个小女孩追上来道。
温绛低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扎着潦草高马尾的卷发小女孩,右手握着几块巧克力,左手抓着一只小推车,里面躺着个目测只有一岁多的小宝宝。
温绛本来不想买,他带着令仪这一路吃了太多甜食,怕把小孩儿的牙齿吃坏。
但小推车不听话地往一旁跑,小女孩瘦瘦小小的手抓着车子,另一只拿着巧克力的手倔强地伸过来,双脚只能无奈劈叉。
这小人儿,还没个婴儿推车高。
小小的令仪屁颠屁颠跑过去,帮这个只比她大了三四岁的小女孩推住婴儿车。
都没婴儿车高的小豆丁,用她稚嫩的小手坚定地托住比她弱小的小婴儿。
温绛帮忙挡着婴儿车防止乱滑,看了眼里面几个月大的小婴儿,忽然好奇:
“你爸爸妈妈呢,你这么小就看孩子么。”
温绛不会叙利亚语言,只能用英语和她交流。
女孩勉强听懂了几个词,回答道:“爸爸在轰炸里死掉了,妈妈失踪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或许妈妈也死掉了,总之,没再回来了。”
温绛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
鼻根酸酸的。
不知道她是如何能平静地诉说这个悲剧,她也不过才六七岁的模样,本该是在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享受童年的年纪,却因为战争失去双亲,只能独自抚养尚不能自理的弟弟,肩负起这早已分崩离析的家。
她和令仪站在一起,扎着同样的高马尾,个子也差不多,明明是近在咫尺,却像生活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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