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依旧坚硬如石,种皮平滑,不见任何种子萌发的迹象。
这些种子不仅未萌发,他还能隐约感觉到,种子的生命力在进一步衰退。
他刚从竹夫子手里接过种子时,种子的生命力就不算十分强,此时进一步衰退,难道说他们储存及种植这青粮的法子不对?
郁徵皱起眉头。
过完休眠期的种子,经过这种浸泡、浇水、种植后,理当萌芽才对,这种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郁徵放下种子,对伯楹说道:“将我还未看完的那些农学书籍搬出来。”
伯楹:“您看一上午了,不如歇息一下眼睛,下午再看吧?我去端午膳。”
郁徵摇头:“你先帮我将书搬出来,我慢慢找。尽量只找种子与种植的部分。”
伯楹劝不动,只能应是。
剩下的书不多,郁徵专门准备了个空白册子,打算记点笔记。
奈何这个时代的农学知识确实比较浅陋,书多归多,内容都大同小异,还有些特别离谱的内容。
他一连看了好几日,也没找到多少特别有用的信息。
这日傍晚,纪衡约带着手下人扛着猎物回来了。
他们出去一日,打了大量猎物,从野猪、野鹿到野鸡、野兔,无所不包。
纪衡约特地回来复命,少见地露出些少年意气:“深山老林,许是很久没人进去打猎了,里头的猎物又多又肥。”
郁徵:“辛苦大家,晚间多做几个肉,除轮值的人外,其他人可喝些酒。”
纪衡约带人打猎也有一段时日,基本每日都能有盈余,缓解了他们郡王府的财政压力。
郁徵整个人都比先前要放松,治下也没那么严格了。
纪衡约领命而去。
伯楹也高兴,对郁徵说道:“纪将军他们打回来的猎物中有野鸡,天热,殿下胃口不好,我去厨下做道野鸡煨鸡丁?”
郁徵:“可,让厨下切些青瓜丝,今日吃宽面罢,许久未吃面了。”
伯楹:“那我再做几道小菜呈上来。”
伯楹得到吩咐后,高高兴兴地要去忙活。
郁徵目送他往外走,目光落到青粮地里,忽然想起一篇文章。
上辈子他看过一篇文章,说一种叫“渡渡鸟”的鸟灭绝了,大颅榄树的种子也不再萌发。因为大颅榄树的种子太过坚硬,需要渡渡鸟吃下去,消化掉一层硬壳后才能萌发。
莫非青粮也是这个情况?
青粮是从山魈手中所得,属于野外物种,那么需要一个中间物种来帮助发芽也不奇怪?
郁徵越想越觉得可行,扬声对伯楹道:“你去看看厨房有无活着的野鸡,若是有,给我提两只过来?”
伯楹不解,回头问道:“殿下要野鸡作甚?赏玩么?”
郁徵:“另有妙用,你先去看看,若有,再叫他们拿笼子与小米过来,我要养在外头。”
伯楹见郁徵神色严肃,不敢多说,连忙答应下来:“哎,我这便去。”
伯楹小跑着出去。
片刻后,带着两名侍卫提着笼子抱着野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殿下,没有赏鸟的小笼子,只有厨房用来关鸡的鸡笼。”
他们住在山上,不方便日日买菜,厨房便在后头用笼子养了鸡,方便随时取用。
这些鸡用的鸡笼乃是本地竹子所编的大鸡笼,一个笼子可养二三十只鸡。
伯楹道:“野鸡都是活的,属下挑了两只伤得轻的,若是要赏玩,明日叫他们买了好笼子来。”
“不是赏玩。”郁徵示意他们将野鸡关进鸡笼,“把鸡笼放到廊下。”
伯楹:“鸡粪落在廊下怕有异味。”
郁徵笑道:“无妨,要的就是能看清鸡粪。”
伯楹与两名侍卫听郁徵这样说,不由满头雾水,却又不好违抗命令,只得将鸡笼放在那里。
郁徵特地看了下竹编的鸡笼,见它底下编得稀疏,鸡粪能顺利落到地上,很是满意。
郁徵看伯楹:“取个小碗来,里面装上喂鸡的稻米。”
边上的侍卫机灵,赶忙去了。
晚饭前,众人已布置好了鸡窝,放了水米,将两只野鸡养在里面。
郁徵观察片刻,见两只野鸡鲜活,起身去花池中,挖了六粒青粮种出来。
伯楹等人大为不解。
郁徵洗干净种子后,吩咐两名侍卫:“抓住这两只野鸡,一只野鸡各喂三粒粮种。”
侍卫照办,喂完之后等候郁徵吩咐。
郁徵却道:“把野鸡放回去,今日不要过来打搅。”
第二日一早,郁徵让伯楹带人去查看两只野鸡拉出的粪便,筛选一遍,看是否有粮种。
伯楹等人找了一遍,果真找到五颗粮种,按郁徵的吩咐,洗干净后再送过来。
郁徵仔细查看粮种,发现被野鸡吃下去再排出来的粮种果然软化了一些,种皮薄了许多,捏上去不再硬邦邦如糖豆一般。
他对伯楹说道:“再把这五颗种子种回土里,中午再探查鸡粪一遍,若是没找着剩下那颗粮种,在野鸡胃里再找找。”
中午,伯楹带人顺利找到了那颗剩下的粮种。
郁徵仔细观察过这颗种皮又薄了许多的粮种后,再次将种子种了下去,还打上标记。
伯楹等人不解,郁徵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种子种下去后,第三天天气转阴。
雨水一阵阵下来,山下的湖泊水满得快到湖堤,郡王府四周的山上云雾缭绕,空气也变得极湿润。
府里的蔬菜经过这么一轮轮雨水,长得越发肥嫩水灵,尤其郁徵种的菜,每日都能摘到一小筐。
雨多,伯楹观察青粮种的时间固定在一早一晚。
这日傍晚,伯楹如往常一般,去看青粮。
他只是例行公事地扫了一眼,不料一眼看过去,花池里的青苗种子竟然冒出了嫩黄的芽包。
其中一颗长得最好,大概有一个指节长。
剩下五颗冒出的小芽苞才刚顶开土,剩下的十四颗则完全没有动静。
这六颗发芽了的种子都是被野鸡吞下又排出来的种子!
第7章 赌赢
郁徵看着这些刚发出来的芽,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怀疑——这是青粮还是长出来的杂草?
伯楹在一边倒是看了一眼就惊喜地说道:“青粮居然长出来了。”
郁徵给他泼冷水:“这可未必。”
伯楹说得笃定:“肯定是,我们先前并未见过这样的苗。”
郁徵小心将刚长出来的小苗连土一起挖出来:“挖出来瞧瞧便知晓了。”
郁徵对青粮很重视,这土也弄得蓬松柔软,铲子一插进去,轻轻一撬就挖起来了。
青粮嫩黄的幼芽下面,果然连着两块胖乎乎的子叶,还能看见青粮下面那层光滑而柔韧的种皮。
确实是青粮没错。
郁徵脸上露出欣喜。
伯楹比他更高兴,扬眉吐气地说道:“这下竹夫子无话可说了。”
郁徵将青粮又埋回去:“过两日等青粮再长高一点,再告诉竹夫子这消息。”
种子发芽后,伯楹对郁徵的佩服,简直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郁徵自己也对这些种子满意得很。
他整个人喜气洋洋,恨不得当场把这青粮挖出来,捧到竹夫子眼前去,好叫竹夫子看看什么叫那什么眼看人低。
哪怕郁徵说,这青粮没有那么简单,现在只是刚发了芽,日后还有许多难关要攻克,也没法打消他的喜意。
胡心姝上门拜访的时候,伯楹特地将青粮种出来的消息告诉他,还带他去看刚长出的嫩芽。
胡心姝难以置信地转头看郁徵:“郁兄你真的种出来了?!”
郁徵道:“侥幸罢了,也是凑巧灵光一现。”
胡心姝极畅快地说道:“哈哈哈哈哈管他什么侥幸凑巧,种出来了就是郁兄的本事!”
他和伯楹想法一样:“郁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去书院一趟,也好竹夫子履行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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