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耍班主态度恭敬,拱了拱手:“殿下或许不熟悉我们,与我们的老对头却是熟的。”
郁徵淡淡道:“你们都已经出现在这了,还打什么哑谜?”
杂耍班主深深看郁徵一眼:“不敢瞒殿下,我们山白黄鼬一族与溪云山狐族世代比邻而居。”
溪云山狐族!
他这么一说,郁徵听明白了。
溪云山狐族就是胡心姝那族。
既然这杂耍班的班主说是老对头,今天他们肯定就不是单纯地过来打个招呼了。
郁徵心中警惕:“你们要如何?”。
“殿下误会了。”杂耍班主微微弯着腰说道,“如今溪云山狐族得了殿下青眼,势力越发壮大,将我族挤得无处可去,我族无奈,只得来投奔殿下。”
郁徵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当场愣住了。
顿了一下,郁徵才问:“狐族得我青眼,为何能将你族挤得无处可去?”
杂耍班主躬身苦笑:“殿下乃天潢贵胄,又是此地的主人,金口玉言说溪云山是狐族的地盘,山河间自有响应,他们得了势,可不就渐渐发展成了他们的地盘?”
郁徵怀疑地看着他,这一顶夺他们地盘的大帽子扣下来,可不好接。
杂耍班主见郁徵沉默,一揖到底:“殿下若不相信,可招狐狸来对质。”
调查是肯定要调查,可郁徵也不可能被一群黄鼬指挥。他道:“此事郡王府自然会调查清楚,尔等回去耐心等消息便是。”
杂耍班主苦着脸:“我们的地方被狐狸占了,哪还有地方回去?”
这就是要赖上他们了?郁徵眉头微跳,刚想说什么,有个侍卫从后面匆匆赶过来,在纪衡约耳边说了什么。
郁徵眼睛的余光看到他们的动作,分了一下神。
侍卫已经和纪衡约说完话了,纪衡约抬头,刚好对上郁徵的目光,快步走过来,低声在郁徵耳边告诉他,左行怀赶到。
郁徵听见这话,并没有觉得更轻松,反而有些头疼。
两人关系目前实在复杂,既有合作,又互相戒备,总的来说,算非敌非友。
郁徵并不太想将左行怀扯到郡王府和??黄鼬一族的事情上来。
他刚想让纪衡约去婉拒左行怀,又对上杂耍班主的目光。
杂耍班主看着二十来岁,皮肤白皙,窄脸,嘴唇略宽,瞧着很是俊美,可嘴里分明是一口獠牙。
他和左行怀关系是不怎么,可无论如何,两人同朝为官,又同为人类,总比跟黄鼬在一起要安全些。
想到这里,郁徵低声对纪衡约说道:“快请左将军过来。”
纪衡约微微点头,转身快步请人去了。
左行怀到得也很快,身后还跟着几个亲兵。
他身材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高,身上威仪极盛,对面的黄鼬一族气势很快被压了下去。
郁徵心中那块大石放下大半,心中的戒备不自觉松了些。
两人对视一眼。
左行怀眼里露出关切,朝郁徵微微点头。
接着,左行怀扫杂耍班的人一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伯楹站在旁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左行怀听完前因后果,看向杂耍班主:“你们倒是会赖。”
杂耍班主不敢与左行怀对视,态度越发恭敬:“不敢欺瞒殿下与将军,我族实在无处可去,以妖身在人间游荡容易出事,只求殿下收留。”
说着,杂耍班主又向郁徵行了个礼。
左行怀看向郁徵,等他的意见。
这里好歹名义上是郁徵的领地,他确实不想放任一群妖族在这里游荡。
看了看天色,郁徵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你族跟我们先回去。”
左行怀立刻道:“末将护送殿下。”
郁徵不好过河拆桥,默认了。他扫过杂耍班的人,目光定在那个连毛茸茸的大尾巴都藏不好的小孩身上。
小孩又往族人后面藏了藏。
郁徵轻轻移开目光,道:“山上有尚未修葺的旧院,你们先在那里住一晚,明早再做打算。”
杂耍班主道:“谨遵殿下吩咐。”
郁徵:“在山上住,切记不可再吓人。”
杂耍班有人小声说道:“回殿下,我们并非有意吓人,只是行走人间,有时还藏不住根脚,不得不遮掩一二,看着就有些吓人。”
敢情这是一群落魄的黄鼬子。
郁徵揉揉额,示意大家准备回去。
三批人马汇成一批,数量十分庞大,上山的时候显得浩浩荡荡。
到了山上,郁徵让伯楹请左行怀及手下去休息,又给杂耍班指了个院子。
阿苞一路都好奇地看着黄鼬一族的那个小孩。
郁徵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
若调查完了,黄鼬一族当真无辜,阿苞多个玩伴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郁徵洗漱完,时辰还早,他在院子里给熊奶草浇水。
院外有侍卫来报,说杂耍班主邢西崖求见。
郁徵准许后,邢西崖带着黄鼬一族的那个小孩,提着一个篮子进来。
郁徵这才知道,那个小孩名叫邢逢川。
邢西崖的篮子里装了两大罐蜂蜜,恭恭敬敬地说道:“我族离家仓促,并未带什么好东西,这些蜂蜜孝敬殿下。”
大人在说话,小孩的目光落在熊奶草上拔不出来。
“多谢你们的蜂蜜。”郁徵注意到小孩的目光,问,“小家伙,你这是喜欢熊奶草?”
小孩抿了抿唇,晃了晃身后的大尾巴,小声说道:“回殿下,我在家的时候也吃过这种草。好吃。”
小孩说话时没有在大街上表演那么清脆,反而因中气不足,总显得有些怯懦。
郁徵道:“这些熊奶草初步长成了,你若是喜欢,给你拔一点。”
邢西崖面露喜意,连忙道:“多谢殿下。”
郁徵点了点头,寒暄几句后,果然让伯楹给他们拔了一篮子熊奶草作为回礼。
熊奶草的水分很足,装在篮子里沉甸甸。
邢西崖提着篮子,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两年间,我们还在山里种熊奶草的时候,时常引月华下来浇灌它。”
郁徵顺嘴问道:“你们还会种熊奶草?”
邢西崖点头:“会,基本每一族精怪都会,我们还是种得最好的那几族,虽比不过熊猫,但比狐狸好多了。狐狸只会自己晒月,并不会引动月华。”
这点郁徵并不赞同:“狐族也会引动月华,我的晒月之法还是狐族教的。”
邢西崖笑:“那殿下所说的引动月华与我说的肯定不一样。”
邢西崖说着,抬头看头顶的月亮,伸手往空中一抓。
郁徵眼前一花,感觉他抓住了一片白绸。
邢西崖张开手,手心里没什么白绸,只有一片白色的雾气。
雾气坍塌凝结,变成一粒乳白的小露珠。
邢西崖:“我族的引动月华,都是凝月华如水,以月华浇灌熊奶草,故种出来的熊奶草格外洁白醇厚。”
郁看着他手心里的那滴银白露珠:“原来还能如此。”
邢西崖又是一笑:“自然是能的。”
邢西崖随手摘了片叶子,将手心里的露珠倒入叶子上,双手托着叶子献给郁徵:“殿下若是感兴趣,我族愿意将此法献给殿下,这并不比晒月要难。”
郁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投诚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略想了想,答应下来:“愿闻其详。”
邢西崖咧嘴笑了笑,果真与郁徵细细说了一遍凝月华如水的方法。
这个方法只比引动月华多了一个步骤,郁徵几乎瞬时上手。
月光在他身上凝聚,汇聚到他的右手中,最后从右手处流淌下来。
伯楹小跑着进屋拿了茶盏来。
月华滴入茶盏中,慢慢凝聚出一杯乳白色的液体。
郁徵端起茶盏,沾了沾嘴唇。
月华清凉津甜,宛如上好的泉水,又比泉水多了几分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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