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欢被迫闭眼的时候,一个名字从他的脑海里回闪而出。
薄妄,原书里美强惨男主温淮的暗恋对象,即主角攻。
是一朵偏执阴郁的高岭之花,外冷内更冷,被恶毒男配温棠欢不断纠缠恶心,甚至设计逼婚。
温棠欢挣扎着从浴缸里浮起,眼眶因为水淹没,浮出一层旖旎的红。
薄妄站在浴缸之前,看着碰红了手臂膝盖的少年从水中坐起,细长浓郁的睫毛微微垂着,水珠一颗又一颗地坠下,一滴落到他的颊边,滑到了紧闭的薄唇下。
温棠欢自小就会装可怜博同情,犯了天大的错都想靠这幅模样敷衍过去。
就像现在,明明是他自己摔的跤,可他不言不语地坐在那,就好像被人欺负狠了一样。
更何况他现在未着一缕,毛巾半浮半沉,弄得那一小截细瘦暄软的腰在水下影影绰绰。
薄妄敛回视线,等温大少爷哼哼唧唧地发作。
可随后,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冷笑。
“呵,我说你刚刚在咖啡厅怎么没发作,是顾忌温淮吧?怕我在你这儿受了委屈,然后发火刁难他?”温棠欢抬起眼,泛红的眼瞳露出截然不同的凉薄。
“薄妄,既然你知道我这人阴晴不定,那你还守我的规矩,不是自找不快吗?”
不是想象中的委屈可怜。
薄妄重新转过视线,沉沉地看着他。
温棠欢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作死的意味,但是他是拿捏着作的。
既然面前这位是主角攻,那么在咖啡厅的时候就应该替温淮出头,即便不是扇自己这恶毒男配的脸,多少也该让他难堪。
可是薄妄没有,他还把自己送回来了。
很显然,这和薄妄要跟温棠欢谈的“事”有关。
温棠欢很可能握着一个能暂时拿捏主角攻的把柄……即便他现在不知道这个把柄是什么。
所以,这两句话能试探薄妄,同时也可以理解成是出于嫉妒的吃醋发言。
薄妄偏落的视线慢慢回移,重新跟温棠欢对上视线。
虽然以前就知道温棠欢是表里不一的性子,但为了博取他的欢心,温大少爷总会在他面前装得尽善尽美。
从来不会将傲慢和恶毒泄露一丝一毫。
可是现在却原形毕露……是因为想要的东西到手了,终于腻味了那阵卑微的姿态吗?
薄妄色浅削薄的唇慢慢扬起,在温棠欢的视线里慢慢蹲下,抬起那只仍然没什么温度的手握住了他垂在浴缸边缘的左脚脚踝。
“我守你的规矩就叫自找不快?”薄妄指尖微微用力,温棠欢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痛,“那你以前为了让我给你补课,装模作样地守我的规矩,是有多不开心?”
随着话音落下,回应的却不是小少爷的冷言冷语,而是一声低低的抽泣。
薄妄眼眸一眯,温棠欢像一下被咬住了尾巴尖的猫咪,圆润的眼眶瞬间被眼泪浸湿。
“疼……”
本能的呼痛声从唇间渗出,比刚刚放狠话的时候软得多,两颗饱满的泪珠从小少爷的眼眶子滚落到浴缸里,一下止住了薄妄的力道。
温棠欢不是装的,他甚至没听清楚薄妄说了什么,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脚上。
他刚刚扭到了!薄妄还正好掐在痛点上!
好痛!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那么倒霉,穿书没记忆就算了,先欺负主角受,再惹怒主角攻,还没存活两个小时又把脚扭了。
他其实可以直接死的,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就在温棠欢挣扎着想把脚抽回去时,薄妄那只没有温度的手却托住了他的后脚跟,凉凉的指尖落在一处。
薄妄眉头微蹙:“扭到了?”
浴室里安静了一秒。
温棠欢愣住,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薄妄冷讽:“怎么,扭了脚舌头不会动?刚刚喊疼不是喊得挺大声的?”
他罕见地敛了一丝漠然,垂着视线判断着小少爷矜贵的腿。
薄妄本想判断他伤得严不严重,却在这个时候听到温棠欢低低弱弱,带着哭腔的反问:“你说话不刻薄不行吗?”
温棠欢这人性子就比较乖僻,讲究一个睚眦必报,绝不受软包子气,但也不爱端着,惯会就坡下驴,而且还嘴硬,承了别人的好又不愿意直说,兜兜转转地只好吐出那么一句反问。
温棠欢沉浸在情绪里,不知道他的声音因为沙哑且带着哭腔,所以听起来非但不显挖苦讽刺,反倒有一种受了委屈的小情绪在里面。
薄妄再抬头,面前的大少爷像心虚般往水里缩了一下,揪住了水里浮浮沉沉的浴巾。
温棠欢红着眼,一副又要顶嘴,又不想挨训的样子。
薄妄判断完伤势,起身从另一侧的浴巾架上取下干净松软的浴巾:“别泡了,让家庭医生来看脚。”
浴缸里的人声音小,但吐字飞快且清晰:“那你先出去。”
薄妄:“……”
跟他多想伺候似的。
等人走了之后,温棠欢猛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从薄妄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反感自己,但不至于到憎恶。
或许主角攻和恶毒男配这段扭曲的感情线还没到一触即燃的地步,还有转机。
温棠欢缓了一会儿,慢慢地从浴缸里爬出来,护着伤脚裹上浴巾。
他颤巍巍地走到浴室边,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卧室里的薄妄,还有门口端着一瓶红酒的女佣。
“这真的是少爷让我……”女佣不知道是不是被薄妄问了什么,脸色有点难堪,见温棠欢出来便朝他递来求救的眼神:“我只是按照少爷的意思端上来,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就感受到薄妄凛凛的视线。
温棠欢在心里默默叹气。
大家都是炮灰配角,何苦被主角为难。
“嗯,是我让她端上来的。”冲薄妄回答完,他看向女佣,“放下吧,你可以下去了。”
女佣连连点头,把红酒放到书桌面上,慌张地想离开。
“等会。”薄妄忽然开口。
女佣明显地抖了一下:“薄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
“哦,好。”女佣应完立刻下楼。
薄妄再回头,温棠欢已经一瘸一拐走到书桌跟前,手落到桌面的红酒上。
想起女佣说这酒的意图,薄妄刚刚在浴室里的那点点恻隐之心散了大半:“温棠欢,入圈两年,好的没学会,净沾上这点不入流的恶习了?”
温棠欢正对这瓶红酒的作用一头雾水,听到薄妄这句话,脑子一下点通了。
恶习,那就证明原主要么是嗜酒,要么是想借酒跟薄妄发生什么。
难怪佣人一见他回来,就问他要不要把东西端上来。
他淡淡挽唇,把红酒倒入杯中,翘着扭伤的腿坐在椅子上,摆出大脑里最契合这一幕的Bking姿态。
“薄妄,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他尽可能地把话说得难听,“纠缠一个不喜欢我的人,是我少不更事瞎了眼。既然你连我喝酒都忍不了,那就更没必要纠缠下去了。”
温棠欢自认为抓住了薄妄的雷点,喝可乐似地把手里的红酒干了,忍住口里的涩感装出酗酒的模样:“我知道你惦记温淮,那你滚吧。”
然而他话说完,薄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难道是他不够恶心?
温棠欢想着,又倒了两杯酒往嘴里灌,放下酒杯的时候,他还看到桌面上的一叠支票。
想了想,大手一挥,填了个数字扔过去。
“喏,算我给你的补偿。”
薄妄看着他被红酒润湿的唇,见底的酒杯,还有地上的支票,倏地笑了。
“我看起来,像缺温少爷这份补偿么?”
他抬起修长的腿慢慢靠近,绕过床边时,温棠欢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意识到这就是薄妄要谈的“事”,他不由地坐直了身子:“我管你缺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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