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什么?”“真假?”三口同声!
郑学则说着终生大事,神情也维持着古井无波的淡定:“二十余岁,说亲是早该有的事,不过先前一直忙于科考,我同母亲推脱了。来年便是春闱,家中预备为我相看,春闱之后便上门同定下的小姐提亲。”
沈禾大为震撼:“哥哥你没有喜欢的姑娘吗?家中为你选谁,你便娶谁?”
包办婚姻不可取啊郑同学!
跟郑学则同岁的柳峥、戚厌病二人简直觉得下一刻要被议亲的就是自己,二人陷入不同程度的焦灼。
沈禾痛心疾首,开始出馊主意:“不行,要不咱们日后常去参加宴席,各家宴席都去逛一逛,京城每年大大小小各种宴席大堆,许多小姐们都会赴宴,咱们……”
郑学则眸子眨了眨,瞳仁漆黑,幽幽的扫过三人后,轻声说:“不是随便议亲。我已经同母亲说好,也与柳小姐说好,春闱后上柳家提亲。”
“啊??”三人震惊的音调都拐弯了!
沈禾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他试探:“柳小姐是……哪个柳……”
别是他想的那个吧?
柳峥已经面无表情。
如果他能从沈禾那学到更多的新奇词汇,眼下可能找到一个能够准确形容他境况的词。
——好像被偷家了。
戚厌病眼珠子都快脱框了:“柳八小姐?你与她说好了!?”
郑学则淡定的要命,慢悠悠点头,给予肯定:“嗯。前两月我们便彼此商议过,我娶她,她嫁我,互相情愿。”
柳峥深吸一口气,张口就要说话。
郑学则幽幽开口,将他要出口的所有话堵回去:“母亲请人去探过柳四夫人的意思,柳岱也知晓此事,只等之后正式登门定下亲事。”
合着就他们几个被瞒着呗?
郑学则很轻易便看懂瞪着他的三人心里活动:“知道的人只我们与彼此父母,商议谈好后便告诉你们了,不算瞒着。”
沈禾觉得很炸裂,他反复打量眼神幽幽,一整天不一定能憋出几句话的郑学则,再回想一下小表姐那咋咋呼呼,一心男装四处玩的性格,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谈到一起的。
沈禾都想问问,你们俩该不会是协议形婚吧?
毕竟看起来都是不太想成亲的人,偏偏两人都到了必须要议亲的岁数,刚好两人关系很熟,一拍即合加成亲,成亲后就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越想越有可能!
比起来,郑学则与戚厌病都是小表姐不错的协议选择,而王府规矩多,长辈八成没有郑学则的父母开明,郑学则简直是最优解!
沈禾脑子里马上想到郑夫人瞧见郑学则女装后,也淡定无比的模样。
家学渊源了属于是。
沈禾头脑风暴,脑子里唱大戏,郑学则顶着柳峥刀刮的眼神,淡定喝下口茶:“不必如此瞧我,愿你们也寻得佳配。”
早就被反复唠叨亲事的戚厌病与柳峥:“……”背地里偷偷摸摸的阴险小人!
沈禾觉得很不错。
小表姐跟郑学则都是性子很好的人,不管真成亲假成亲,想必将来都能过得不错,反倒比找了个不熟悉的人叫人放心。
沈禾弯起眉眼,嘿嘿笑起来,小声说:“那以后岂不是要改口,叫表姐夫?”
他还往郑学则那头靠一靠,压着嗓音,怕惹来小表哥的怒视。
好在柳峥并非真气愤,柳黛与郑学则成亲,算是好事。
四人在包厢里好生闹了一通。
郑同学的荷包惨遭痛宰。
临分别前,戚厌病万般不舍,长吁短叹:“我大哥管我比祖父还严苛,下回再出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禾嘿嘿笑:“放心吧哥哥,我届时找由头,上门捞你出来。”
戚厌病感动的不行,用力抱一把他们小禾弟弟:“还是小禾你最好,哥哥可就等着你了!”
沈禾觉得高兴,眉眼全是压不住的雀跃笑意,走路动作都连蹦带跳,蹦哒着回家,忠言问:“小公子今日遇上什么喜事?”
沈禾乐得龇牙:“喜事近了,明年要参加喜宴呢!”
连翘笑问:“什么喜宴呀?”
沈禾背着手,故意卖关子:“你们猜!”
宅子里有小丫头兴致勃勃答话:“是小郡王与柳公子他们要娶亲了么!?”
沈禾洗手擦脸,摇头道:“嘿,猜对了一半,但你们猜具体是谁成亲,娶的又是哪家小姐?”
连翘听沈禾提了哪家小姐,好笑无比,轻轻问:“是柳八小姐吧?同小郡王……还是郑公子?”
沈禾立马夸夸:“连翘你真聪明!你怎么猜到是小表姐的!?小表姐与郑哥哥,不过这事只咱们自家人知道,还未正式议亲呢,所以咱们小声些,先别同其他人说!”
“小公子放心就是,咱们都是嘴严实的,从不说嘴这些。”
沈禾自然晓得,否则他也不会说。
他在小榻上兴奋的滚了一圈,喃喃:“呀,到时候送什么贺礼好呢。这可是大事,贺礼一定得好好用心挑才行。”
小表姐与郑同学关系都跟他这么铁,两个人结婚的大事,他是不是得送双份?
太好了,要是在他跑出京城前,将戚厌病与小表哥的婚宴一道参加完就最好了。
否则若是中途他们成亲,他没胆子回京城,单单叫人送礼物回来又太不够意思。
沈禾想到这里,一个撅子猛然坐起身。
忠言被他吓了一大跳:“小公子,怎么了?”
沈禾跳下小榻,摆摆手:“没什么,你忙你的。”
他说着去倒腾他的箱子,过一会儿后,叫连翘:“连翘,连翘,我的小金库册子在哪里?我想瞧瞧。”
连翘拿给他:“小公子要挑选贺礼?”
少年捧着册子,眉飞色舞:“是呢,我先看看,到时候我得送双份,可不能厚此薄彼。”
连翘笑了下,神色有些勉强。
可惜兴冲冲的少年全未注意,埋头认真的翻看册子,为他重视的人挑选礼物。
连翘想,不知道日后郑公子他们,可有回礼的机会?
*
红墙琉璃瓦的皇宫中,充斥着和尚喃喃经声与木鱼的“笃笃”声,一声声平稳无波,传入人的耳中,却无法让人躁动的心绪归为宁静。
戚拙蕴自己皇帝的寝殿中走出,瞧着殿门外坐着的数位高僧,瞥了戚乐咏一眼。
戚乐咏冷笑:“皇兄,秋闱放榜,柳五公子拔得头筹,看来明年朝堂上又能多一位状元郎。”
戚拙蕴黑眸情绪冷淡:“状元郎比比皆是。”
戚乐咏笑声怪异:“倒也是,届届皆有状元郎,来年状元郎虽姓柳,皇兄想来是不在意的。皇兄在意的状元郎么,得姓沈才好。”
在和尚的念经声中,两个朝堂斗争者暗流涌动。
戚乐咏慢慢道:“还是皇兄有远见,沈小公子比愚弟所想更有才能,通经文、善丹青,还有奇思妙想,岁初愚弟还曾好奇,是哪里来的善人助皇兄一臂之力,却原来是沈小公子报答皇兄的养护之恩,难怪,难怪。”
殿内,皇帝的咳嗽声响起,门口两位却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戚拙蕴瞧着戚乐咏,不同他费口舌。
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有种不言而喻的蔑视感,像是在瞧一个落水狗在水中将死,还犬吠叫嚣,不知死活。
戚乐咏无疑是焦灼的。
他的势力收缩,一退再退,如今皇帝随时可能驾崩,戚乐咏若是不在皇帝活着的时候,借着皇帝的偏爱抓住机会,待皇帝死后,他再要反扑难如登天。
被戚拙蕴居高临下的审视,他额角青筋跳动着,竭力压制住自己莫要冲动行事。
戚拙蕴转身,大步离开,戚乐咏深吸一口气,瞧着殿前坐着的一群和尚,慢慢扯着嘴角,露出个略显扭曲的笑容:“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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