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并无声音,也无什么力道侵袭,似乎是不想理会,也似乎是默许了,只是也没有打算救他的命。
等死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等在洞口的人同样需要食物,不可能一直守在那里,而在其上的人为了找寻救他的方法离开时,这里唯二的生命就变成了他们两个。
一内一外,一人闭目调神,不理会外间之事,一人生机衰败,却不愿就此孤寂而死。
“你待在这里多久了?一直待在这里不会寂寞吗?不用吃东西吗?”
“罢了,耐得住寂寞,也难怪武功极高,若让我一人闭关此处,给我再好的武功我也是不要的……”
“喂,你能不能救我一命,我若死在此处,尸骨腐烂,臭气直接进去,直接脏了你的地方,想想多恶心……”
“你是什么人?戴着面具是怕自己太丑吓到别人吗?”
“反正也要死了,便当是可怜你,与你说说话……”
地宫之中的人始终未应,坐在门外的青年从靠坐缓缓下滑,有时候有闲心,说些外面遇见的趣事,有时候情绪翻涌,心结难消,便骂他两句,说些怜悯的能让人动气的话,有时候似乎求生意志爆棚,夸赞他两句,有时候又会好奇探究。
但这一切都在时间中消弭,他似乎也不再是说给别人听,而是说给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寂寞。
他靠在门旁,气息已有些不稳,声音也有些低喃,细细诉说着自己的来历和曾经成长的经历。
纪舒,先帝三子,封为舒王。
有匡扶天下之志,自有权势在手,虽富贵却不沉迷于富贵,因沉浸其中,当受其乱,消磨心志,不听人言。
听得武林混乱秘辛,只身赴于江湖之中,查找其中秘密,却不想才是真正的眼明心亮了一回。
他缓缓诉说,为大义的说,为私心的也说,喜欢谁说,不喜欢谁也说,以往经历,就像是回顾自己的一生,虽是跌宕起伏,却是精彩至极,只可惜壮志未酬。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死在这里,脏兮兮的,若有后来者,说不定人人都能品评一二,踩上一脚。”纪舒轻阖着眼睛说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待我死了,将我埋起来,也算是入土为安。”
地宫之中仍未语,那靠在门边的青年已无法支撑己身,缓缓下滑,倒在了那古朴冰冷的地面上,似是随风散了气息。
此处一片安静,再无人声,又是过了许久,那扇门吱呀一声从其中打开,带着尘封的厚重,其中之人垂眸看着那躺在门边的人,眸中并无悲喜,只是似有权衡,蹲身贴在他的胸口,将其中的内劲化解了。
可他要抬手,却被那晕厥在地上的人蓦然翻身抓住了手腕,青年干裂的唇扬起,似是因为扯到了伤口,让他轻嘶了一声,虽然满脸灰尘,那双眸却很明亮:“我就知道阁下乃是心……怀天下之人,哎,别动手,我可没进你那门,你不能杀我。”
“卡!”
结束之声响起,宗阙起身,拉起了那躺在地上的人。
祁喻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灰尘却是随着动作飘荡,让他自己都呛了两下。
这段戏并不是一次拍成的,而是根据光影变化分成了好几段,宗阙那里好拍,祁喻那里却有大段的台词。
既要管理好情绪变化,又不能让人听的厌烦。
“很好很好,这段过了。”导演反复看了几次,十分满意道,“今天先收工吧。”
工作人员纷纷收拾,祁喻和宗阙那里也在由妆造师拆卸着妆容,再简单洗个澡,去了一身的灰尘,换上自己的衣服。
双双走出时,宗阙的目光落在那一身清爽的青年身上神情未变,祁喻却是笑了一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道:“有点奇妙,好像又穿越回来了一样。”
“你也是。”宗阙看着他道。
一身白衣翩跹与面前人的身影似是重合的,又是不一样的人生。
“其实这也是我喜欢演戏的原因之一。”祁喻笑道。
每进入一个角色,都像是体会了另外一个人的一生,一个人的生命有限,但在有限的时间内体会无数种生命,也像是活过一次一样。
“其他原因是什么?”宗阙打开了门问道,“回去吧。”
“好。”祁喻跟上了他的身影,略微沉吟道,“赚钱应该算一点,成就感算一点,可以见识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等以后找不到合适的本子,我就自己写一部剧自己拍,阙哥你觉得怎么样?”
宗阙看着他脸上的兴致勃勃应了一声:“嗯,很好。”
“其实阙哥你的演技真的很不错。”祁喻看着他的侧脸说道。
本来他还担心入戏困难,但一进入角色,他能够瞬间分的清宗阙和羿的区别。
羿的内心是孤高的,他救纪舒是因为纪舒心怀大义壮志未酬,也是心软。
外面许许多多的人并非全部是他杀的,或是跌死,或是互殴,或是机关,只是从未有人求过他……这才是纪舒敢赌的原因。
而阙哥演的很好,一点都不像新手。
宗阙对上了他期待的目光沉默了一下道:“你的演技还有瑕疵。”
祁喻愣了一下,跟上了他的身影有些不服气:“我那么大段的台词,阙哥你的台词就那么一句。”
“无台词最考验演技。”宗阙的声音平铺直叙。
祁喻滞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沉默需要极细微的表情和情绪管理,他轻轻抿唇,余光落在男人的身上,蓦然眉梢轻抬笑道:“阙哥,你不会是不想演我写的剧本吧?”
宗阙神情未变:“什么?”
“没什么。”祁喻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他就是发现这个人才不像表面上这么正直。
但这种话不能说,说出来不好玩。
宗阙:“……”
车开到跟前,陶辉从上面下来,拉开了后面的门:“祁哥,阙总。”
“回去吧。”祁喻笑了一下,几步轻快的下了台阶。
宗阙看着青年脸上洋溢的笑意和轻快的身影,跟在了他的身后。
……
因为是在拍摄基地,这边夜里的风又比较大,剧组负责,一应在附近订了酒店。
场次结束不同,员工和演员回来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这是祁哥你的东西。”陶辉跟着两个人下车,将保管的东西转交,“还有这个是阙总的房卡,导演以为您晚上跟我住在一起,就让我帮您再开一间,就在祁哥的隔壁。”
“谢谢。”宗阙接过道。
祁喻闻言神色轻动,接过东西时问道:“陶辉你这边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之前的一应行程是宗阙去对接,但现在宗阙要拍戏,陶辉相对而言会辛苦很多。
陶辉疑惑了一下,挺起了胸膛道:“放心,绝对没问题!”
他不仅对于饭碗要被抢走的感觉终于没了,反而体会到了一把经纪人的感觉。
要是能带好祁哥和阙总,以后随便什么艺人保准能在他的手下步步高升。
“要是觉得吃力就告诉我。”祁喻说道。
“放心,我没问题。”陶辉保证道。
“好。”祁喻笑道。
陶辉在自己的房门口挥手离开了,祁喻那边拿着房卡开门,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推门进去时心绪略微提起。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门掩上,所有的光被阖在了门后。
祁喻转身时,已被身后的人抱住了,房间有些漆黑,可只需要轻轻抬头,就能够寻觅到对方覆下的唇。
心照不宣的拥抱,心照不宣的接吻,漆黑又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环境,足以让按捺了一天的情绪点燃。
只靠白天的拥抱是不足的,堆砌的思念暂时宣泄出去了一部分,还有大量的埋藏在心里,按捺下去,只等待此刻的独处。
一吻略分,彼此的呼吸纠缠,带着略沉的气息。
祁喻搂着他的脖颈,心跳砰砰作响,在轻吻重新落下时身体一轻,思绪混乱间,背已抵在了床上,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后颈已被那有力的手扣住,虽不可视物,但就是黑夜中才知道内心渴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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