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阙抬眸,伸手接过他捧过来的纸页,本还在想他坐在那处到底在写什么,在看到其上的内容时沉默了一下。
不消细看,其上皆是什么……掉落的衣衫,亲吻遍布,双修之事,内容本不该出现在寥郅峰,而应该出现在龙阳春宫书籍之上。
宗阙抬眸,面前的青年却是一片纯然无辜,唇边染着笑意:“师尊,弟子写的如何?”
正道弟子不应涉采补之事,可正常的结道侣,此类图谱一应自也是见过的,亦无不可写之说。
其上描写细腻,却并无人名,宗阙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寻其他人作为道侣,亦不可能阻止他生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阻止此事。
非是对方杂念频生,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写的不错,你在何处看过此事?”宗阙垂眸看了通篇,如此细腻,非看过不可为。
乐幽不见他责备或是动容,轻怔了一下瞧了瞧自己写的内容,又瞧了瞧他平静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写的不是春宫,而是什么度化人心的圣言:“师尊又在何处看过?”
他为合欢宗主,虞娇儿管理合欢宗时便不喜采补之事,而行双修之道,只是双修的并非道侣,而是人杂乱了些,更以此为修行,便坠入了魔道,亦正亦邪。
他虽不许人近身,却看过不少,既非正道,便可顺心而为,那些人席天慕地乃是寻常之事,他自然也看了不少,一应都知晓,稍加词汇,脑海之中想着他二人描绘出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但对方如此淡定,还夸他写的好,显然是见过的。
“虽写的不错,但不可沉溺此事。”宗阙未答。
他见过的次数不算多,但实际经历过的很多。
“师尊,可是故意不答弟子的问题?”乐幽轻轻蹲身,手臂撑在了他的膝上笑道,“师尊既然心中坦然,何须避讳?”
这样都不罚他,可知他惯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宗阙垂眸看向了膝上的人,将那纸折好道:“青楼楚馆此事颇多。”
“哦?师尊还去过那处?”乐幽轻轻撑起身体笑道,“师尊元阳可泄给他人了?”
若是泄了,他便是再如何稀罕,也不想要了。
他可与自己争锋,因为是他,但若是在他之前他心中还有其他人,或是为解决生理需求便许了其他人,便是再痛都要割舍。
“未曾。”宗阙说道。
“如此弟子便安心了。”乐幽轻抬手指,触碰着他的衣襟笑道,“师尊的元阳只许给幽一人。”
宗阙垂眸看着青年眸中的期许爱意,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人拉了起来:“你需静心,勿要三句话不离此事。”
“师尊教诲的是,只是师尊当年为何要去青楼楚馆?”乐幽未将手抽出,而是看着面前静坐的男人问道,“师尊要如实回答,不然幽可是要吃醋的。”
宗阙沉默了一下松开了他的手:“酒城亦算那处。”
酒城的红绡帐比何处的青楼楚馆都厉害,只是他们只为饮酒。
“哦?可是弟子倒是未见他人行事,师尊莫非偷偷去瞧了?”乐幽含着笑意问道。
宗阙抬眸看他,青年眸中毫无忌惮之意:“幽,我处有捆仙索。”
乐幽眨了眨眼睛,知道若是再过分怕是要被捆,到时候受过的还是自己,撩拨这种事,就是要点到为止,然后再得寸进尺,一次寸进一些,总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他们为陌生人自不可如此,可谁让他们是师徒,而他的师尊又如此宠爱呵护,许了他得寸进尺的条件。
“是,弟子这就静心。”乐幽转身,再度坐在了窗前,这次提起笔时微微沉吟,再次落笔时眉眼已弯了起来。
既不让写,那便画吧,他的画工可是相当不错。
他在纸上描绘,宗阙理了一下衣襟,将那折好的纸放进了储物戒中,思索着怎么让青年乖一些的措施。
若无对策,一闹便能翻天。
青年此次坐于桌边倒坐的久了些,总有五日未曾动身,宗阙亦未动,只在对方身影起来时抬起眸问道:“可愿说了?”
“不愿。”乐幽卷起那一打纸走了过去笑道,“若弟子不愿,师尊还要关弟子多久?”
“此事不会更改。”宗阙说道。
他虽知道一些,但还有很多不知道,非是逼他回忆过往,而是许多人需要先斩草除根,既不想落于话柄,便要处理的干净。
只是以他目前的状况,不涉本源世界规则是不能知晓其中事的,许多事只能他自己愿意说,愿意信任于他。
“不改就不改,弟子也不说。”乐幽将纸卷呈上道,“这是弟子近日所得,请师尊指点。”
这一打纸颇厚,宗阙接过,在看到上面惟妙惟肖的春宫图时沉默住了。
画上二人并非他人,就是这屋中之人,他画的倒不直白,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但风情韵色无一不缺。
“师尊,弟子画的可好?”青年的声音从他的肩上传来。
宗阙不消看下面的,便知都是差不多的:“你是在受罚。”
“弟子确实被关于此处,并未动灵气。”乐幽抱着他的脖颈轻轻抱怨道,“师尊还要如何罚?”
“幽,师徒悖逆为正道所不容。”宗阙将纸卷了起来道。
“师尊,你既已见我手段,便知我非是正道中人。”乐幽笑道,“师尊连我这个魔修都能包庇,还会在意什么师徒悖逆?”
“你先前是魔修?”宗阙问道。
乐幽抓着自己的手腕笑道:“我说师尊怎么许我这般胡闹,原是想套我的话。”
宗阙:“……”
他的确是比小徒弟精明太多。
“师尊,你既想知道我的事,总也要给我点儿甜头尝尝,若让我尝到了,我自也是愿意说的,否则您即便将我在这里关上千万年,我这嘴也是撬不开的。”乐幽笑道,“弟子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你想如何?”宗阙转眸问道。
乐幽看着他平静漠然的眉眼,自是心动不已,他对对他前仆后继之人无甚兴趣,倒不是天生犯贱,只喜欢冷淡的,而是那些人情意起的太快,看着太虚,不似这人,虽是面冷,可他予人的暖意却是缓缓流长,如今已是这般纵容,若能得他炙热相对,又会是如何?
一想到那种结果,乐幽便心跳不止。
冷情之人自有好处,因为认定一人便是一人,再不会有旁人。
“师尊对弟子就这般好奇?”乐幽笑道,“师尊既是愿意,那手予我。”
宗阙轻动了一下眉头,伸手过去,却被那伏在肩上的人握住了,青年生的极美,连手足亦是无一丝瑕疵,指节修长柔韧,细腻如玉,或许是身量的缘故,比他的手要小上些许,若是平时交握,自不会多心,可此刻青年却握着他的手似是琢磨端详着,略微的痒意传来,让人难免心绪起伏:“看什么?”
“看师尊的手跟人一样,生的极好看。”乐幽轻轻摸着他的指节道,非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他见过不少美人,却只有这一人一只手似乎都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
这样的手可握灵剑,一剑破雷劫,亦可引天雷淬炼灵器,那无双的剑意亦从此处始。
虽是喜欢他的性情,但到底是有些色迷心窍的。
“可以说了。”宗阙说道。
“师尊,谁说弟子只是看了?”乐幽贴在他的耳际笑道,“师尊,从现在开始,这只手不许动,否则可要前功尽弃了。”
宗阙眸中划过思绪,正打算抽出手时指尖却有柔软的触感传来,十指连心,这轻轻触碰直通心底。
宗阙转眸,看着青年抬起,又落在指节处的吻时沉住了气,那双潋滟的眸轻抬,其中溢着满满的情意,无一丝隐藏。
这是他放在心上的人,珍惜,喜爱,想要独占的人。
那落在指节上的吻轻轻错开,再度落在了指尖上,可这一次他的视线却并未错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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