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迟疑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几粒鱼食,小心翼翼地往下扔。
水声顿起,白底橙纹的锦鲤欢快地涌聚到这里,打出了翻腾的浪花。
小姑娘眼睛霎时亮了。
赫连衡在一旁看着,心也软了。
“可惜。”他道。
“可惜什么?”赫连笙勾了勾嘴角,“生在这样的人家,锦衣玉食,家里人还愿意竭力照料。”
他淡淡地道,“昌洛以北,还有人吃不起饭,卖儿卖女呢。”
赫连衡:“……”
他看着面前的人,再看看紧紧牵着人衣角、一脸信任依赖的小姑娘,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嘴这么毒的一个人,会那么招小姑娘喜欢。
不光是顾亭月,宫里头的几个公主,平日里也爱往玄鹤宫跑。
“顾渊真就那么放心把人给你带?”
“这话说的。”赫连笙看了他一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他顿了顿,想起了刚刚未尽的话题,漫不经心地道:
“而且她黏我。”
这是顾渊让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赫连瑾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在某些事情上的判断确实极为精准。
用皇家的架子来压顾渊只是赫连笙的恶趣味,他喜欢看对方皱着眉,却无法拒绝他的样子。
但是真正让顾渊动摇的,还是顾亭月自己的态度。
那日,顾府留了赫连笙用饭。
吃饭时,一向寡言的小姑娘第一次主动坐到了赫连笙的边上。
不说顾渊,就连乌兰娴眼中也流露出了讶异之色。
饭后,赫连笙再提出留下的时候,顾渊也没了话。
只是……
到底还是没住进一个屋子里。
赫连笙有些遗憾地想。
他没尝过喜欢的滋味,这是第一次这么花心思在一个人身上。
他以为最初的兴趣会逐渐变淡,但是随着时间的变长,他发现他似乎……
对顾渊越来越在意了。
这就是喜欢么?
他慢慢咀嚼着这个从前他非常抵触的词,心里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就在这时,赫连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他道,“那是顾渊那个义弟么?”
他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正站在假山旁边看着他的纤弱少年。
*
最初听说顾渊有个义弟的时候,赫连笙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只把他跟顾亭月放在一起,名头也只是顾渊的弟妹。
但是这些日子,他发现,这位看着瘦弱内向的小少爷,似乎……
对他很有些敌意。
当然,顾府的人对他有敌意的不少。
都是家生的仆人,护主是应当的。对于这些,赫连笙一概只当不知道。
但是这个柳黎,给他的感觉又格外的不同。
他一时也说不出来哪里微妙,就只好把人搁在一旁。
但是他发现,他不去找柳黎的麻烦,柳黎却似乎格外关注他。
就比如现在。
“哎,你是把人弟弟欺负了还是怎么着?”赫连衡还在念叨,“我怎么觉着人看你的眼神那么幽怨呢?”
“滚。”
赫连笙笑骂了一声,把小姑娘暂且交给赫连衡管着,自己走上了前。
“毓王殿下。”
对方也知道自己躲不过了,垂了眸行礼。
“怎么一个人在这。”赫连笙道,“今日老师没有来么?”
到底是顾渊的弟弟,他试图拗出一个兄长的形象,只可惜实在没这个资质,一句话说出来不像是关切,倒像是嘲讽。
话音落下,赫连笙就看到柳黎抿了抿唇。
他沉默了一瞬,放弃了。
“顾渊出去了么?”他问。
他闷得慌。
虽然顾渊三句不离敬称,但是跟他说话,赫连笙总觉得有意思。
“阿兄在书房读书。”柳黎低声道。
赫连笙应了一声:“行,我去找他。”
柳黎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赫连笙停下脚步,挑了挑眉,觉得挺有意思。
“有事么?”他问。
柳黎咬了咬唇。
他本就是偏文弱的气质,眉眼清秀,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
赫连笙看着,想起顾渊对这个义弟颇为疼宠,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他是不是,也该装个柔弱什么的?
万一顾渊就吃这一套呢?
他还在这边打着漫无目的的算盘,另一边,柳黎已经开了口。
他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抬起了眼:
“殿下,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阿兄?”
赫连笙还在盘算怎么装柔弱比较自然,心不在焉地道:
“什么?”
“您明明知道阿兄不喜欢您!”柳黎着急道,“您跟他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强扭的瓜不甜。殿下您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要缠着我阿兄不放呢?”
这一席话落下,赫连笙终于回过了神。
他看着柳黎,挑了挑眉,觉得有些意外。
顾渊跟他说,他弟弟性子内敛,而且怕生。
这样看来,似乎也并不完全是?
片刻后,他开了口:“嗯。”
“所以。”他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黎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
赫连笙却很坦然。
他愿意对顾渊耐心解释,因为那是他喜欢的人,他乐意。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
关他什么事?
“回去好好念书吧。”他懒洋洋地道。
说罢,就要转身。
柳黎在他身后咬紧了牙,突然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阿兄。”
赫连笙停下了脚步。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他在顾府表现得脾气太好了。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你就应该知道,他过两个月这个时候,本该金榜题名,因为你,他准备了这么多年,全都白费了!”
赫连笙一怔。
“殿下不知道么?”柳黎攥紧了掌心,死死地看着他,“按照规矩,阿兄若是跟殿下成了亲,便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参加科举,可即便这样,阿兄也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准备下个月的会试……”
“以他的才华,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被圣上亲口赞过,有状元之才的!”
*
“殿下,殿下!”
“哎哟,宫门都快落锁了您怎么还在外头,都跟您说了,圣上刚议完事,累着呢,谁也不见!”
赫连笙停下了脚步。
天色已经昏暗,隐隐有阴云密布之势。
他站在殿门口,面无表情,一双异瞳看着面前焦急的桑桂,轻声道:
“那我明日来。”
桑桂欲言又止。
少顷,他叹了口气:“殿下若还是为了顾公子的考试资格一事,那便……”
“不用来了。”
赫连笙霍然抬起眼。
“科举一事,那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桑桂看着他,轻声劝道,“能作皇亲国戚,已是他顾家几世修来的福气了,圣上近来心情不好,您可千万别再惹他生气了。”
皇亲国戚……
赫连笙咀嚼了一下这四个字,嘴角勾了一勾,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轻轻道:
“他怕是……巴不得把这个福气让给别人。”
“可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是……”
“他有状元之才。”
而且……
虽然赫连笙没有参加过科举,但也了解一二。
顾渊为了这场考试,
一定准备了很久,很久。
多少人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而顾渊……
他一定有更大的抱负。
“当初,顾大人跪在这里。”桑桂轻声道,“圣上给了他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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