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不准备继续耐心等猎物咬钩了,反正过了今天,以后还有很长时间。
但薄溪云的反应比他更快,“砰”的一声重响,薄溪云直接拿着手边的玻璃杯砸在了茶几上。
杯子应声而裂,里面冲泡的药剂四散流出,薄溪云直接捏住手里最大的那块玻璃碎片,尖锐的棱角对准了白修。
“站住。”
少年冷冷道。
“我不会跟你走的。”
白修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上前,但他脸上仍旧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没必要吧,哥,你还能坚持多久?”
他扫了一眼薄溪云手里的尖锐碎片:“我说了,不想让你受伤。”
薄溪云不为所动:“再靠近,被伤的就是你。”
白修失笑:“你觉得,我们俩谁的时间更多?”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薄溪云,却忽然听少年道。
“你真的觉得你时间很多吗?”
薄溪云说:“你找了那么多‘朋友’,查了那么多人的动向,就没查查你‘亲爱的父亲’现在在做什么吗?”
“哥,”白修笑道,“拖延时间也没用的。”
然而紧接着他就发现,少年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你不会真的以为白格磊把你接回来,就父爱大发,痛改前非,真心实意地想要跟你上演一副父慈子孝的戏码吧。”
即使是质询,薄溪云的声调也并不高。
“你自己信吗?”
他只是在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白格磊只想要自己的后代,并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如果这个后代不听话、不好操控,或者让他丢了脸,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抛弃。”
白修低笑一声:“哥是不是觉得,在白家受委屈了?”
“我说的是你。”
薄溪云说。
“白格磊之前还没那么偏激,但儿子被换的事让他变得更激进了。所以他去了生殖医学中心,特意找到专家,研究起了取精的事。”
白修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他还是反问道。
“取什么?哥,你没有把柳家那几条爆料看全吗?”
白格磊现在哪里还有精子可取?
但薄溪云看过来的视线,却让白修更觉得那里不对了。
少年眸光无波,用格外平静的声音告诉他。
“他要取你的精子。”
白修一顿,眯起了眼睛。
“白格磊不信任你,他早就留好了后路。”
薄溪云说。
“一旦你让他不满意,他就会拿你的精子,去培育另一个后代,然后就可以手把手地将那个孩子养大,教成自己最满意的样子。”
“上次你去医院治哮喘的时候,白格磊就已经在找专家准备这件事了。”
之前陪易钟深去医院的时候,薄溪云在楼上看到了身处下一层的白格磊。
那时候,白格磊正从生殖医学中心走出来。
当时薄溪云就觉得不对。
白格磊怎么会去这个地方?
这些年白格磊始终没有放弃对自己男科功能的治疗,但他一直有自己的专用医生,治疗也非常隐秘。
白格磊最不可能大喇喇去的,就是医治这种能力的地方。
他不能忍受任何一点别人对于他能力的猜疑。
他会来这里,除非是来做让他觉得极度骄傲的事。
但白修对此却并不知情。
白修的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
他是真的不知道,白修到底不像薄溪云那样了解白格磊。虽然知道白格磊那天去了哪儿,但他只以为对方去是为了治疗。
白修眯了眯眼睛,又道。
“这也是你猜的?这种事他怎么会让你知道?”
这种私密,白格磊瞒得非常紧。连白修的人都没察觉,薄溪云怎么可能这么清楚?
想到这儿,白修又恢复了些许底气。
但他却听见薄溪云说。
“顾学长帮忙查的。”
以顾家的能量,想查这种事,白格磊肯定瞒不住。
薄溪云原本只是对白格磊有戒备,不想再被打扰,才向顾笙提了一句白格磊的动向。
结果顾笙直接把白格磊的老底给掀了。
而在得知了真相之后,薄溪云也毫无惊讶。
“你们父子都一样。”
薄溪云淡淡道。
“白格磊和你,最爱的人都只有自己。”
白修脸上终于没有了之前那种故作温良的笑意,长眉紧紧皱了起来。
之前白修最大的倚仗就是白家——白格磊只有他这一个继承人,偌大家产只可能是他自己的。
但如果白格磊真的有其他打算,对白修而言,他现在所掌握的那点势力,根本不可能和白格磊对着干。
薄溪云又警告了他一句。
“现在正是白格磊最疑神疑鬼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耗着。不过消息是柳家爆出来的,你这个在柳家待了十多年的人,能脱开关系么?”
少年的话意味深长。
“如果这个时候,白格磊发现你消失了这么久,他不会怀疑你吗?”
白修当然知道。
白格磊真的会怀疑。
白修盯着眼前的少年,面色逐渐阴沉起来,原本英俊的眉眼,也愈发显现出了与他那位生父酷似的影子。
白修当然还会再去查证,这种事为假的几率已经很小了。
之前对白宋,白修只有一片鄙夷。然而现在,他却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当初白宋被薄溪云看穿戳破时的同感。
在看透人性方面。
薄溪云总是如此该死地精准。
白修盯着薄溪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暴起,抬手就准备拍开薄溪云拿着玻璃碎片的手,想要一下将人直接打晕——
既然没时间磨蹭,那就现在直接带走。
然而让白修根本没能料到的是,薄溪云一瞬就躲开了他的手,像是早已预判了白修会有动作一样。
下一秒。
“滋啪——!!”
一声急促的电流轻响,白修身体猛地一抖,眼前一黑,就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他被突然的电击直接电晕了。
拿着电击器的薄溪云也“嘶”了一声,猛地松开手指,任由手中已经黑糊一片的电击器摔落在了地上。
他还忍不住甩了甩手,抿唇捏了捏自己酥麻的指尖。
疼。
薄溪云的皮肤本就偏于薄嫩,很是敏感,他对于疼痛的耐受度也很低。
天生的娇气。
何况刚才这一下电击,直接暴烈到让电击器都报废了。
掉在地上的小型电击器已经完全黑透了,但那种颜色并不只是电流造成的焦黑。
刚刚在和白修说话的时候,薄溪云一直在悄悄用手指抠剥电击器上的防护涂层,直到把绝缘层全数剥光,将长长的探针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白修清楚这种小巧的电击器没什么杀伤力,所以才没有将东西强行收缴过来。
但没了防护层的电击器被开到最大功率,猛力的电流直接将机器烧坏,同时也成功地击晕了白修。
虽然薄溪云的手还麻着,但他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幸好成功了。
薄溪云等手的知觉稍微恢复了一些,就立刻推动茶几,把摔倒在地的白修卡在了沙发边的死角里,防止对方突然清醒。
随即,他就收好自己的所有东西,去寻找起了出口。
门口的锁的确如白修所说,足有三把,一个需要密码,一个需要指纹,还有一个最厚重的大锁,连上面的转钮都拧不动,似乎是需要特定的方向。
薄溪云很快放弃了,别说密码,他连指纹锁就解不开——晕倒的白修太重了,他拖不动。
薄溪云在屋内看了看,又把两座颇为沉重的单人沙发拖了过来,堆在茶几和长沙发边,将卡在里面的白修彻底困住,确认对方暂时无法逃脱。
搬弄沙发也让薄溪云气喘了许久。
他暗自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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