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捏了捏眉心:“所以才会有最近这一场真假儿子的闹剧。”
易钟深眉眼沉而冷,他忽然重复了几个字:“亲戚的孩子?”
顾笙顿了顿,委婉道:“白格磊前妻的父母和哥哥也算有些积蓄,那个亲戚拿到了一大笔钱。”
他明显看出了易钟深的面色不善,顾笙自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头到尾,被换来顶替了真少爷身份的薄溪云,都没有任何过错。
甚至于,在这短短前半生的十五年里——
他还被两个家庭,彻底地抛弃了两次。
“小孩人这么好,就是命太苦了。”
顾笙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难过里,还有更深一层的失望。
“我也问了,溪云的父母确实就是他前妻柳家的亲戚,因为生父姓薄,所以白家才将他改成了薄姓。”
“虽然可能本来就是妄想,”顾笙苦笑了一下,“但发现他确实不可能是我小姑的孩子,还是会有一点失落。”
易钟深沉默了一会儿,等友人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问。
“他生父母现在?”
“薄家的那对夫妻已经去世了。”顾笙低声说,“柳家现在情况也很不好,自顾不暇。”
白格磊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
更何况是受了这种欺骗。
所以现下,薄溪云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易钟深抬眼,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能够望见外面的走廊,那里的尽头站着一个还在通话的纤瘦身影,影影绰绰,不算真切,却能望见那单薄但挺直的脊背。
“还剩半年。”易钟深淡淡道,“只要脱离白家,没人再能影响他。”
等在未来迎接他的,必然是光明似锦的大好前程。
“脱离白家?”顾笙有些疑惑,“他不是已经改名了吗?”
“你是说……”
他反应了过来,有些愕然:“白家也在报复溪云?”
顾笙皱起眉:“白家人不是已经把十几年的抚养费用列好,全算到柳家头上了吗,怎么还和小孩过不去?”
易钟深没再开口,将手机上一些信息转发给了顾笙。
顾笙点进去,扫了一眼就惊讶道:“下午那件事,也有白家的参与?”
信息有些杂,一部分是高主任发来的,还有些是易钟深的人查出的,顾笙又细细看了一遍。
学校已经找出了下午那个让薄溪云送纸条的学生会成员,而他半小时前被找到时,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白宋正好将电话打过来,两人一同被抓了个现行。
“怎么白家一个两个都是这种德性,”顾笙不由感叹,“这么看,溪云的确不是他们家的孩子。”
他没有再问白宋会怎么被处理,不提高主任那雷厉风行的性格,单是被面前这位易少记上名,这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易钟深也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门外。
顾笙把消息翻完,又扫了一眼时间。
“还挺顺利的。”他道,“这么快就找到了罪魁祸首。”
顾笙刚想感叹一声,不愧是好友处理绯闻时的直男速度,就听见对方终于开口,道。
“他记住了那人卡上的编号。”
顾笙愣了愣:“你说溪云?”
易钟深点头。
那个学生会成员用拍下学生胸牌的方式,强迫薄溪云去送信,同时那人也很机警地把自己的胸牌藏了下来,借了个别人的胸牌来替代。
学校顺着胸牌上的名字一去查就发现,那胸牌的主人是个女生,不是他本人。
但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他脖子上反挂着证件牌,大剌剌地跑去高三楼行使学生会特权,然而证件牌背面那一长串足有十一位的数字编号,却被扫过一眼的薄溪云记了下来。
根据薄溪云给的编号,高主任和教务处直接抓到了本人。
易钟深用指腹按了按食指指节,声线终于不再似平时那般冷淡。
“他很聪明。”
“确实,这么厉害。”顾笙也赞同。
他还松了口气,笑道:“我之前还怕你因为乌龙绯闻的事讨厌他,幸好没有。”
“……”
易钟深眯了眯眼睛,冷漠的面色间,已经敛去了刚刚难得的和缓。
他好像懒得再和顾笙开口,直接收回视线,重新望回了门外。
顾笙没有察觉,也顺着人的视线看向门外。
“溪云打电话还没回来啊?确认的流程这么烦琐。”
薄溪云的确仍在通话中,似乎在和老师商量着什么。
顾笙看了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主要是走廊只有薄溪云一个人的身影,其余一片白茫茫,没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道易钟深怎么能看那么久。
顾笙拿手机回了几条信息,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钟深,你晚上住哪儿?”
天色已晚,今天肯定要在Q市住了。
易家和顾家一样,虽然都已经搬离了Q市,但还有房产在这边,日常有钟点工在打理。
顾笙道:“我就不回家里别墅了,一回去阿姨就会过来收拾,大哥又要找人查房看我几点睡。”
晚宴时,白家也提出了入住的邀请,被顾笙回绝了。
“我刚刚在网上找宾馆开了间房,你呢?”
易钟深的视线还落在门外,闻言也只简短回了一声。
“随意。”
顾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个期末你没少熬吧?我听说你们院考试周十五门测试,昨天才结束,还有两份大作业要赶,好多人都是今天才有时间开始。”
“你既然离校,那不得是都弄完了。”
易钟深一向严格自律,顾笙并没有多想对方为什么会像是赶时间一样提前离校,来了Q市。
他只是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
“来的时候苏姨还叮嘱我,提醒你记得注意寝具过敏。”
顾笙看了看易钟深,说。
“你熬夜久了……小心又会应激。不然还是先定下晚上住哪,提前把床品备好吧?”
易钟深明显是听见了,却连眼睛都没有抬。
顾笙无奈,他知道对方的性格,任谁劝都无济于事,而且易钟深说随意,就是真的随便,住什么地方对他来说都一样。
没办法,也只好等晚些时候住宿前再提醒一句了。
几分钟后,终于打完电话的薄溪云回到了休息室。
需要的证明已经全部上传完毕,学校那边不放心,老师还专门去和竞赛的组委会通了电话,好生确认过一番,现在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薄溪云道:“老师说,现在只要等公布成绩就可以了。”
顾笙跟着松了口气:“恭喜,总算顺利结束,真的是辛苦你了。”
薄溪云摇摇头:“之前更劳烦的是易学长和老师们,辛苦他们帮了我这么多。”
他说完“易学长”,就察觉易钟深又在看他。
男生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冷漠,但不知为什么,薄溪云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有些微妙的不爽。
没等薄溪云细想,他就听见顾笙说。
“对了,我正想问,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比赛之前?”
薄溪云点头:“嗯,当时竞赛前去B城集训,带队的是刘老师,老师说有个去年考得很好的师兄正好在附近,就把易学长请了过来。”
“哦对,你们是在附中比赛吧,那是挺近的,就在我们两个学校的隔壁。”
顾笙说。
“不过,这次参加竞赛的只有一中学生吗?没有其他学校的了?”
“有,”薄溪云道,“竞赛队包括全市的同学,每个学校都出了老师,刘老师是组长。”
“市里带队去啊,那还挺好的,统一住宿也方便。”
顾笙道。
“省得考前还要自己费心找旅馆。”
一旁的易钟深忽然插话:“费用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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