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顾家的身份,这种宴会其实是非常好的社交机会。然而这一次的邀请名单上,却并没有任何一位无关的大人或是什么合作伙伴。
受邀到场的,全是薄溪云自己的朋友和同学。
宴会将在薄溪云生日这天的下午举行。生日宴的前一晚,顾家人一起聚在了医院的疗养楼里,来看顾老太太,宋女士和郭夫人这时还在核对明天的流程和清单。
顾老太太的情况比去年已经好了许多,半年前就已经出院了,连医生都说没想到她会恢复得这么好。
顾老爷子对此倒是很淡然,像是早有预料:“心情好,自然会身体好。”
只不过因为天气转冷,对老年人来说日益难熬。因此家里人商量之后,还是先让老太太来了这边疗养。
两位女士核对的这一遍,主要是念给老太太听。
明天小宝生日,一家人会先在中午聚餐,等下午生日宴的时候,大人们就不会都去了,主要也是方便孩子们能放开玩。
顾老太太虽然不去,但还是坚持要听一遍,听完才终于放下了心。
对明天宴会的安排,老太太显然很满意,她感觉乖崽也会喜欢。
宋女士听了,笑道:“那就没白费功夫。”
说着,她又感叹道:“要说费功夫,这回可没少麻烦钟深。”
这次虽说是薄溪云的生日宴,但家里并没有过多麻烦他本人。一是因为薄溪云最近在跟着院士导师做项目,直到前两天才刚刚忙完。
二则因为,这本来就是让薄溪云放松的日子,家里人也不想让他再多操心,而且还想多给他点惊喜。
但这么一来,因为薄溪云没怎么参与,就很难确认他到底喜不喜欢。
最后,还是易钟深帮了大忙。
所以宋女士才会这么说。
郭夫人也道:“是啊,钟深对云云的生日是真的上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刚刚去拿药的薄溪云刚好走进来。
听见家长们这么说起易钟深,少年不由身形一顿。
对于要不要和家里人说自己和学长关系的事,薄溪云其实已经犹豫了许久。
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家里坦白。
明天就是生日宴,不少朋友都会过来。薄溪云觉得,与其被朋友们说漏嘴,还不如他自己告诉家里人。
家长们也都不是固执刻板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同性问题而反对他们。
只是这件事着实有些难以开口,薄溪云正想着,就听顾老爷子道。
“小宝,过来。”
顾老爷子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反复纠结和欲言又止,抬手将人招呼了过来。
“怎么了?”
薄溪云走了过去,却还有些犹豫。
要不要……私下单独说?
主要是,房间里现在的确人员不少,除了顾兴朝和顾峥父子俩各自太忙,没能赶回来,其他人都在。
被这么多人看着,薄溪云难免有些忐忑。
他就只简单地提了一句:“就是,我和学长……”
没想到,薄溪云这句话还没说完,顾老爷子就接道:“你想说你们恋爱的事吗?”
薄溪云猛然一怔:“……?!”
他虽然早就知道外公的观察力有多么敏锐,但也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其他大人也看了过来。
但大家脸上完全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宋女士还问了一句:“你们俩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没,没有。”薄溪云这时才回过神来,忙摇头,“只是我,没想到……”
郭夫人笑道:“小宝是担心我们不同意吗?”
薄溪云被说中了,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嗯。”
宋女士也失笑:“怎么会。”
连刚做完雾化不久,嘴里还在发苦不想说话的老太太都开了口。
“乖崽喜欢,就好了。”
“年轻人嘛,恋爱就大胆谈。”
顾老爷子用银勺搅了搅手中药碗,轻笑。
“你妈妈当初要和学弟在一起,我们也没拦着她。”
薄溪云一时失语。
自胸口无声溢出的,却是全然的暖意。
已近一年的时间,少年终于慢慢学会相信。
家是他的庇护。
是他永远可以停靠的港湾。
不过这边的温情一幕,却与刚进来听了个尾巴的顾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啊?”
顾笙比薄溪云愣得还厉害。
“妈你们都知道了?”
他还一直以为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要替弟弟保守着。
宋女士温柔地朝儿子笑了笑:“要不是你在小宝刚回家的时候一直言之凿凿,觉得他俩一定是朋友。我们还能知道得更早一点。”
顾笙:“……”
顾笙:“??!”
那也太早了吧?!
那边顾笙还在不可置信的时候,顾老爷子却是单独把薄溪云叫了出来。
两人去了隔壁的一间休息室,薄溪云拉开了椅子,老爷子却没有坐,只是站在了窗边。
老人朝窗外凝望了一会儿,逆光之中,背影如一座沉默的山。
许久,他才开口:“小宝,有件事,你听了可能会很伤心。”
薄溪云有些意外:“怎么了?”
他罕少见外公用这种语气,老爷子总是笑眯眯的,又总会无形中透露出一种无比稳固的安全感。
但现在,老人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了如此复杂的神色。
“很抱歉,瞒你这么久。”
而薄溪云也听得出,老人是真的带了深浓的歉意。
顾老爷子回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下个星期,你愿意去见见你的妈妈吗?”
见妈妈?
薄溪云怔了一下:“您是说,去扫墓……”
但话才说到一半,薄溪云就意识到了不对。
他终于猜到了外公语气如此复杂的原因:“您,您是说,我妈妈她……”
薄溪云说着,自己都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顾老爷子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下点头的动作如最结实沉稳的长线,将如风筝般摇曳的薄溪云拉回了地面。
“很抱歉。”
顾老爷子又说了一遍。
尘封多年的绝密历史,终于在老人低缓的讲述中,再现于薄溪云面前。
“当年出事后,你妈妈受伤很重。对面下的是死命令,无法策反,就坚决要灭口。杀了她,至少能延后五年的进度。”
“为了保护她,我们伪造了她的假死——这其实并不难,她当时真的几次都走到了鬼门关。等伤病终于痊愈后,我们坚决反对她再回戈壁,那种危险,我们真的不能再承受一遍了。”
但答案显而易见。
薄溪云也猜到了:“她还是回去了……是吗?”
顾老爷子点头,目光重新落向了窗外。
“她和我们说,‘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和孩子,不能再失去物理。’而且她还坚持,若果她不能回到戈壁,继续项目,那对面的击杀计划其实也变相得逞了。”
“最后,我们没能拗过她,还是放她回了戈壁。”
薄溪云沉默。
他蓦地想起刚刚在病房内,外公说的那句,“你妈妈当初要和学弟在一起,我们也没拦着她”。
顾家的确没有拦着。
就算是顾琴箜做出的更危险的举动,家里人其实也没能阻拦成功。
“她改了身份,去了更荒远的地区。为了安全,她和外界的联系变得更少。有时甚至一两年才能在安全屋和我们通讯一次。”
顾老爷子沉声说着。
薄溪云意识到,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这个女儿。
然而从更广阔的意义上来说,女儿永远在守护着他们。
守卫着这整个家国。
“现在,知道她还活着的人也没有几个。”老爷子说,“小笙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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