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庆帝寿辰还有些日子。
庆山行宫已经荒废多年,要修葺后才会开放。
原本燕国是打算将赵国使臣先安排在燕国鸿胪寺附近,专门接待他国使者的地方。
但重奕带来的人太多,燕国又格外重视孝帝的寿辰,不止朝赵国发去请帖。
如果将赵国使臣安排在鸿胪寺附近,其他国家的使臣来了后,都会面临没地方住的窘境。
权衡各种因素后,燕国鸿胪寺趁着重奕还在路上的时候,请示了孝帝,先在庆山行宫中修葺了座偏殿出来,安置赵国使臣。
宋佩瑜与重奕到洛阳的第一天,就不费吹灰之力的住进庆山行宫。
燕国五皇子将赵国使臣送到庆山行宫后,就借口孝帝还有吩咐离开。
虽然找的借口还算体面,但离开时步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追击的模样,委实有些……
让凑热闹似的跟来庆山行宫的燕国老大人们都黑了脸。
陈言舟在临近洛阳,再次毫无预兆的产生忘记一切只想求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或者神明饶他一命的感觉后,就间接性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连五皇子给陈言舟使眼色,暗示陈言舟与他一同离开庆山行宫,陈言舟都没注意到。
即使如此,陈言舟仍旧在发现五皇子已经离开庆山行宫后,立刻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离开,快马加鞭的赶回洛阳。
他不是去追五皇子,而是想要回家的念头已经迫切到再也无法按捺。
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快点回家,回家就能躲开赵国使臣,也能躲开快要将他折磨疯的感觉。
远远看到大长公主府的牌匾,陈言舟露出一个月来最开心的笑容。
进府后,陈言舟谁都不想见,直接跑回自己的院子,将所有的仆人都撵了出去。
期间昭和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官,陈言舟父母身边的仆人数次来传陈言舟去回话,大多都没见到陈言舟的面。
唯一见到陈言舟面的人,被陈言舟用茶盏砸破了脑袋。
半炷香后,昭和大长公主亲自来到陈言舟的门外。
她先将听闻儿子打了母亲身边的人后惊怒交加,赶来打儿子的陈父劝走,才伸手扣响陈言舟的房门。
几个呼吸后,陈言舟还是选择给昭和大长公主开门。
“祖母”陈言舟深深的低下头,眼中闪过浓浓的懊悔。
他就算是再怎么烦躁,也不该动手打祖母身边的人。
昭和大长公主却根本就没提顶着满脸血回她院子的女官,落座后,立刻问道,“舟儿,你路上给了宋佩瑜什么教训,可有给他留下伤口?”
陈言舟眼中的愧疚逐渐散去,变成深深的烦躁。
他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宋佩瑜?
要不是宋佩瑜,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赵国太子和平彰的手下熬到活着回洛阳。
陈言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昭和大长公主却不许他逃避。
见陈言舟不肯说话,昭和大长公主又问了一遍,这次的语气远没有刚才的慈和与期待,已经暗含不满。
陈言舟深深的弯下腰,将脸埋在手掌中央,闷声道,“太后深居后宫干涉不到朝堂,陛下也不是她的亲子,您却是陛下的亲姑姑,您何苦要讨好……”
昭和大长公主突然握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厉声呵斥,“你在说什么?我问你有没有完成我的交代!”
以陈言舟如今紧绷的精神,委实受不住这等惊吓。
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后,眼睛都有些发直。
昭和大长公主却以为陈言舟不仅没完成她的交代,还不肯承认错处,是在以沉默的态度与她抗争。
昭和大长公主怎么能忍受被小辈如此顶撞,加上从陈言舟的表现中判断出陈言舟根本就没完成她的交代,更是怒火攻心。
废物!
枉费她在洛阳日夜期待了那么久。
她还以为没听到赵国使臣中出现乱子的传闻,是陈言舟手段了得,让赵国使臣有苦难言。
真是个废物!
昭和大长公主猛得从座椅上站起来,指着陈言舟的脸大骂。
“窝里横的东西,平日里欺负你那些堂弟那么厉害,怎么面对外人就没胆子了?”
“在燕国的地界上,就算是赵国太子又怎么样?况且我也没让对赵国太子下手,甚至没逼你要宋佩瑜的性命,只想让他受些暗亏,让我开心。你怎么这么没出……啊!”
陈言舟突然抬脚踹在昭和大长公主的肚子上,神色癫狂的拎起椅子往跌坐在地上的昭和大长公主头上砸。
“你是不是想害我?”
“都想害我!”
“我要砸死你!”
“砸死你!”
……
守在门口老太监连滚带爬的来替昭和大长公主挨打,只挨了两下就没了呼吸,软软的倒在昭和大长公主身上。
宋佩瑜对昭和大长公主发生的乱象一无所知。
五皇子不顾与他共同来迎接重奕的那些老大人独自离开后,老大人们干脆留了下来,要与宋佩瑜共进午饭。
宋佩瑜能看得出来,老大人们是想让重奕也留下。
但重奕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宋佩瑜也不打算劝。
越是没那么容易了解的事,才会越让人心心念念。
宋佩瑜发自内心的觉得,燕国的老大人们只知道重奕的彪悍战绩就好,最好不要深入了解重奕。
老大人们明日还要上朝,不能在庆山行宫久留,太阳还没落山,就结伴离开。
吴金飞却特意留下,真的将宋佩瑜当成自家子侄似的,仔细将洛阳形势掰碎讲给宋佩瑜听,宁愿连夜赶回洛阳。
直到月上枝头,吴金飞才离开庆山行宫。
宋佩瑜特意请平彰亲自送吴金飞赶回洛阳,还特意送给吴金飞一辆内涵乾坤的赵国大马车。
回到住处,屋子内正点着昏黄的烛火,门口只有金宝在守着。
宋佩瑜进门时,正好看到重奕只穿着亵裤,擦着头上的水珠从隔间推门出来。
他对着重奕招了招手,站在床边的摇椅处等着重奕过来。
重奕向来不许除了宋佩瑜之外的任何人给他擦头发,如果是他自己擦,往往还在滴水,就算擦完了。
重奕扬起嘴角,步伐越来越大,十分自觉的坐到宋佩瑜身前,将手中的汗巾也递给宋佩瑜。
宋佩瑜没好气的伸出手指,轻戳了下重奕的嘴角,将手中已经湿哒哒的汗巾糊在重奕脸上,又去找新汗巾。
就重奕这头又密又长的乌发,至少要五条汗巾才能彻底擦干。
重奕只拿一条汗巾,分明是做好打算要糊弄了事。
将新拿来的汗巾放在躺椅边的桌子上时,宋佩瑜才看到桌子上正有用黑色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木盒。
“这是什么?”宋佩瑜随口问了句。
想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一半在桌子上,一半悬空着,看样子像是随时都可能从桌子上摔下去。。
重奕舒服的叹气声,漫不经心的道,“我闲着也是无事,就去将庆帝遗诏和玉玺拿了回来。”
宋佩瑜又给重奕揉了几下头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重奕在说什么,满脸呆滞的转头,看向刚被他定义为‘不是什么重要东西’的黑色长方体。
第107章
作为知道庆帝遗诏具体在什么位置的人,向公公当然也跟来了洛阳。
向公公没有跟在赵国使臣的队伍中,而是随着赵国商队,悄无声息的来到洛阳,比宋佩瑜和重奕早了半个月。
重新蓄起满脸络腮胡的向云,却是在十率骑兵中跟来庆山行宫。
有向公公的精准定位,重奕能这么快找到庆帝遗诏,也很……正常?
宋佩瑜目光凝滞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转头,将视线聚集在重奕漆黑的脑瓜顶上,手上刚停下的轻柔动作也继续起来。
重奕却能感觉得到,宋佩瑜仍旧在发呆。
他倾身将黑布从长方形木盒上扒下来,只将木盒放在腿上。
有重奕的腿做对比,宋佩瑜才发现,这个木盒很大,之前也是因为桌上本就有许多东西,木盒也不小,才会导致木盒有一半都悬空在桌子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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