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用不上,但胜在寓意好也能拿得出手,是个不出错的礼物。
大掌柜没想到宋佩瑜竟然如此痛快,甚至连价都不问,顿时大喜。
他小心翼翼的将送子观音放回箱子里后,才又去开第二个箱子。
第二个箱子里是个比十斤重的凉瓜还大的寿桃,从未见过帝王绿桃子的宋佩瑜当场笑出声来。
大掌柜解释道,“单从料子上来讲,这块玉料的价值是方才那座送子观音的几倍。我们这里没有敢动这块料子的工匠,主子也不甘心被……知道这块料子的存在,便只让工匠稍稍打磨,便放在这边的库房里落灰。”
宋佩瑜明白,是怕被青县的世家知道后强‘买’。
他以扇遮嘴却挡不住眼尾仍旧存在的笑意,“你开个价。”
大掌柜说的没错,这块翡翠料子确实远胜羊脂玉的送子观音。
只要工匠不出大错,无论是做成头面还是玉佩镇纸,都有世代传承的价值。
大掌柜小心翼翼的看着宋佩瑜,低声道,“五百两黄金,若不是主子想要及时脱手,绝对不会有这么低的价格。”
宋佩瑜知道大掌柜说的没错,他心里的预估价是五百五十两黄金,六百两黄金也能接受,因此一点也没犹豫。
“与送子观音放在一起,回头让我家小厮与你商议如何付钱。”
大掌柜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真切许多,看向第三个木盒后,脸上却出现明显的迟疑。
“敢问你们……”大掌柜为难的看向宋佩瑜和重奕,小声道,“可是契兄弟?”
宋佩瑜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正好撞在重奕身上。
他听见重奕几乎是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什么是契兄弟?”
第89章
宋佩瑜无声扭过脸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重奕便将目光放在大掌柜的身上,等待大掌柜给他解答。
大掌柜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他如此多嘴做什么?
两位贵客谈吐不凡,一掷千金脸上亦不见心疼,必定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只要将箱子里的东西给这两个人看,贵客自然会发现端倪。
面对重奕催促的目光,大掌柜却不敢不答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原是从南边传来的称呼,是……”
大掌柜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快速在重奕脸上扫过,确定重奕不是明知故问后,咬牙道,“是形容结拜兄弟。”
宋佩瑜默默抬起折扇挡住脸,这种鬼话只能糊弄重奕这种二愣子,好在大掌柜也不算说谎,只不过是此结拜兄弟非彼结拜兄弟罢了。
重奕得到答案后,不知为何,心底涌起好大的失望,兴意阑珊的移开放在大掌柜身上的目光,毫不犹豫的否决,“不是契兄弟。”
宋佩瑜始终上扬的眼尾肉眼可见的下落,莫名显得有些委屈,却没否认重奕的话。
大掌柜脸上本就难以维持的笑容更加僵硬,恨不得能回到嘴贱之前,先给自己几个大巴掌。
他见两位贵客眼角眉梢自有别人插不进去的情谊和默契,明明个子高些的人看上去更为强势,做主的人却是个子稍矮的人。
虽然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格外亲密的动作,却能让人自然而然将他们往哪方面想。
没想到他毒辣几十年的目光,竟然也有走眼的时候。
说是走眼也不恰当……
大掌柜困惑的低下头,以他毒辣的目光去看,也分不清是高个子的客人只想玩玩,不想负责,才会这么坚定的拒绝。还是高个子的客人当真不知道‘结拜兄弟’的另一层含义。
大掌柜没沉默太久。
因为说错话而导致尴尬的情况,他也遇到过不少,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慌,只要找到新话题,凝滞的氛围就会好转。
他正想说话,却见高个子的贵客突然伸手将稍矮些贵客的手握在手心,自然而然的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是我的爱侣。”
大掌柜顿时忘了他原本是想借着什么转移话题,心中突然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爱侣?
这又是什么新词汇。
难道他已经跟不上时兴了?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宋佩瑜的反应也没比大掌柜好到哪去,他凭着本能将半遮着脸的折扇缓缓上移,直到将整张脸都彻底挡住。
爱侣……啧,真肉麻。
他喜欢这个形容。
这是宋佩瑜从未想过,会在重奕口中听到的话。
“原来是我们这等人过于庸俗,不如贵客您坦荡,”大掌柜短暂的怀疑自我后,立刻斗志倍增,他笑着对重奕和宋佩瑜拱手,“我赵地男儿就是比陈国那等小家子气的人有担当,明明对彼此有情却以契兄弟做遮掩,反而不上不下,让人听得更为别扭。”
重奕没被拍到马屁,却敏锐的感受到契兄弟还有结拜兄弟之外的含义。
他脸上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让大掌柜细说契兄弟。
大掌柜没了顾虑,又是面对天降财神爷,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契兄弟乃是从南边开始流行的说法,那边既有男人与男人成亲,也有男人和男人结成契兄弟。
若是两个男子正式按照六礼拜堂成亲,便默认不会再娶妻生子,想要孩子只会选择过继。
如果结为契兄契弟,不仅双方各自娶妻生子不耽误,契弟娶妻时,契兄还会帮忙出钱出力。各自娶妻生子后,他们的相处也不会发生改变。
凡是有些余力的人家,就算是买个丫鬟都要留下后代。
况且江南向来富庶,也最注重后嗣。
因此南边大多都是契兄弟,很少有正式拜堂的男人和男人,就算是有,也大多是在格外贫穷,男娃女娃极度失衡的地方。
为了讨好贵客,大掌柜将他所知晓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重奕,半点都没保留。
他想了想,又告诉重奕。北方也有许多契兄弟存在,只是不比南方那般明目张胆。
按理说北方的风气应该比南方更加开放才是。
南风从前朝就开始盛行,如今占据徐州和扬州的陈国中还有许多前朝王侯的后代。
北方却被外族搅和的昏天暗地,外族人无论是在男女之事还是在男男之事上都更开放,占据北方的那些年,闹出不少惊天动地的笑话。
其中很多笑话都离不开‘色’字。
久而久之,在风气更为开放,甚至有女将存在北方,反而对男男之事讳莫如深,将男男之事当成见不得人的耻辱。
实际上却是几十年前,北方人对外族的痛恨演化而来。
重奕始终没打断过大掌柜,像是只发现新奇玩具的大猫似的,看似在懒洋洋的舔爪子,完全没注意外界,却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大掌柜身上。
只有大掌柜说起重奕感兴趣的话题,他才会屈尊降贵的追问,“男子和男子成亲怎么走六礼?”
脸颈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降下来的宋佩瑜听见重奕这句话,立刻去看重奕的表情。
发现重奕眼中皆是认真,宋佩瑜立刻想起在卫国时,追着重奕跑的恐惧,立刻轻咳一声,对大掌柜使了个眼色,“你还没说箱子里的是什么。”
大掌柜先对重奕道,“既然都有六礼,男子和男子成婚与男子和女子成婚大致上是没什么区别,主要还是看各地风俗。”
然后不等重奕再追问,大掌柜已经将最后一个箱子打开,捧出里面的东西给两人看。
“墨玉?”宋佩瑜稍显惊讶的望着在自然日光下,仿佛流光溢彩却也沉默内敛的玉冠。
自古以来便有好玉无价的说法,街边有几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的玉坠,也有能让宋佩瑜心甘情愿掏出五百两黄金的帝王绿寿桃。
虽然价值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但都有其中的道理在。
这顶墨玉冠,水头上仍旧比不上帝王绿桃子,稀有程度上却远超过羊脂玉送子观音。
大掌柜先将给宋佩瑜和重奕看过的玉冠放回箱子里,将箱子里折叠整齐的软布铺在桌子上后,才又将玉冠放在平铺的软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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