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长子(72)
不过隔日打听到昨夜画舫着火造成的伤亡人数,他叫来初二初四,吩咐他们去城中南宫家的所有铺子,从米面瓜果到家具杂物到优惠券体验券等等,全部准备一份,以太子的名义,挨家挨户送去慰问。
又叫来画舫老板。
老板姓戴名花,是的,就叫花,他祖上几代都是经营画舫的,此世许多行业大都是世职,代代相传,倒不是垄断,而是像他们这类很难改行,出身便限制他们只能接替祖业。
他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别名叫戴二七,因为字谜二十七人谜底为花,恰好他生辰也是二七。
戴二七将自己的名字讲得妙语如珠,叫人即觉得有趣,又容易记住。
南若更觉得他是个人才,而且出事时没有第一时间逃跑,虽说有碍于他们身份的因素在里面,但至少他留下了,且更说明他顾虑周全。
“怎么昨日不这般介绍?”
戴二七卑谦道:“小人身份轻贱,哪能在几位公子面前卖弄。”
是怕他们真是纨绔,担心惹上是非吧。
实际上画舫里最不受欢迎的反倒是纨绔,因为纨绔充满了不确定性,谁也不知哪日就会惹出事来,一个不小心闹出人命,画舫定得大出血一回。
南若也不戳穿他,道:“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商议一桩事。”
戴二七诚惶诚恐:“不敢不敢,公子只管吩咐便是,只小人位卑,怕帮不上多少。”
南若挑眉道:“不,你帮得上。”
他将准备好的盒子推到戴二七面前:“你的画舫到底是受我等牵连被毁,我便叫下人去买了艘新的给你,只是船舫有定期,你拿着这份契书,到期去提便是,保证比你原来那艘更大更结实。”
“这……这……”戴二七似有些手足无措。
南若笑了笑:“放心,并不是叫你做些什么危险之事,只叫你往后将此地趣闻嬉语记录下来传信于我,画舫人来人往消息灵通,想来应当不成问题,可是?”
他直接拿起盒子塞到戴二七手里,目光意味深长。
戴二七犹豫不决,却又不舍得将盒子放回去,迟疑问:“只传信?”
南若:“对,只传信!”
他不怕戴二七不答应,太子已经将他查了个底朝天,叫戴二七做眼线这件事他并没有瞒着太子,恰巧太子也有这个意思,而他出面也是最合适的,一掷千金帮人买船这种事放在首富之子身上,再正常不过。
松竹舫在宁安排不到前列,戴二七背后也并无什么要紧势力,全凭他自己手腕灵活周旋孝敬打点。
他不能买地不能买铺,画舫就是他的一切。
戴二七咬咬牙,握紧盒子:“好,小人定会悉心留意定时送信。”
南若便将联络方式告诉他。
几人养伤期间,太子带着谭瑛与常青雷厉风行,将该抓的抓该圈的圈。
同时三人将来龙去脉各书一份,叫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太子虽被派来查办,可最终决策权仍然在永昭帝手上,他可以抓人,却不能立刻定罪处决。
一来一去,加上中间商议,至少也得半个月。
南若只受了些皮肉伤,加上身体年纪小好得快,脸上更是连个疤都没留下。
裴定高没伤到骨头,也能正常走动了,只傅卓稍微严重些,还被勒令需躺着修养,他自己躺不住,时常跑来跟他们聊天。
俗话说天下哥们四铁,一铁同过窗,二铁扛过枪,三铁嫖过C,四铁分过赃。
经此一事,他们一下占了三,虽说第三个是别有目的,总之关系瞬间突飞猛进。
傅卓对南若也没了从前的厌恶,别别扭扭来跟他道了谢,一开始还会有点尴尬,南若对这种事处理起来驾轻就熟,从容应对,傅卓也慢慢自如起来。
对南若来说,也算因祸得福,他自是乐意跟同事处好关系,矛盾能少则少。
傅卓和裴定高离开了京城,没了身份束缚,说起话明显放松了很多。
裴定高更是拍着胸脯:“谷哥儿放心,即便回京,我也不会避你,殿下若问起,我会同他解释,何况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傅卓也跟着点头。
三人谈天说地,快要称兄道弟的时候,永昭帝的圣旨姗姗来迟。
一共三道。
第一道为杨焘正名,为他洗脱冤屈,加封其妻王氏二品夫人,长子次子赐入国子监。
第二道旌表郑则与江筠娘英勇,赏郑则家人银百两,江筠娘改籍从良,同样赏银百两,且郑皇后特意嘉奖招她入京,愿为她安排前程。
第三道,宁商张谷、赵敏安、李昂三人并织造局郎中孙石行贿敛财为祸乡里,抄家立斩流放三族,限织造局一月内补上缺漏。
同时还有一道口谕,招太子速速回京。
第五十六章 恨意
五十六
椒房殿。
啪!
郑皇后将信件摔在桌上:“谁叫他们自作主张的?!竟敢派人去——”
“娘娘!”彤锦出声提醒。
郑皇后胸膛起伏, 气得不轻,握住彤锦的手:“一帮蠢材, 见钱眼开的东西!”
她分明早就派人递信叫他们配合太子, 该交人交人,该交钱交钱,不要多事, 她能将他们保下来已经不知费了多少心思,退让了不知多少步,结果转头又给她惹祸!
他们曲解她的意思为祸乡里她还没有追究!
想到这,郑皇后恨恨咬牙。
怪只怪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即便她是皇后, 又有如今的声望,也难招揽到真正有才有德之人。
什么古人重信, 什么救命之恩, 若不是她后来坐上后位,若不是从她这里能得到想要的利益,哪里会甘愿听令于她。
这世男人思想有多封建有多瞧不起女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可惜晚了, 她冷笑一声,以为夏侯俨不知道他们是她的人?是该警告警告了, 上了她的船想只拿东西不听令, 想得美!她能把他们扶上去,也能把他们拉下来!
“娘娘莫气,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所幸事情没到那么严重,傅公子还活着。”彤锦抚着她的后背心疼劝道。
郑皇后稍稍平静了些,道:“你去叫人准备几样东西,待会儿送到傅家做赔礼。”
“是。”彤锦立刻起身。
“等等。”郑皇后叫住她,“先不急,待陛下召傅国舅进宫,你亲自带人去给他。”抿唇犹豫了下,道,“我记得库房里有支镂空雕蜜蜂的黄玉镇纸,你找出来……”
无需多言,彤锦了然点头:“奴婢明白。”
傅国舅的心思她们哪里不知,昔年傅皇后在时,娘娘出入椒房殿,与来探病的傅国舅打过几回照面。
初时傅国舅还因娘娘受宠厌恶娘娘,后来有一回傅国舅被蜜蜂追的慌不择路,谁知一个大男人竟会怕蜜蜂,幸亏娘娘及时出手将蜜蜂打掉。
自那以后便变了。
好在娘娘警觉立时点醒了他,否则还不知要给娘娘招来什么祸事。
男人从来都只顾自己,不会为女子着想,不想想若被陛下发觉,娘娘要如何自处。
“傅国舅并非蛮横之人,他会明白娘娘苦处,当年傅皇后去时,他便站出来为娘娘说了公道话……”
那时有人借傅皇后之死攻讦娘娘,却不知其实娘娘与傅皇后相处甚洽,傅皇后是宫里难得良善之人,娘娘被康怡郡主陷害时,傅皇后拖着病体亲自来为娘娘说情。
傅皇后极喜欢听娘娘讲外头的事,她去之前那半年,几乎日日都要召娘娘去陪她。
何况娘娘哪知道傅皇后偏在她出事的那两月去了,明明是先恒王作乱,娘娘也是受害者,千辛万苦活下来回到宫中,却还被陛下猜疑。
提到傅皇后,郑皇后目光恍了恍,想起初见时的情景。
那被一众女人簇拥着端坐在上位的女子孱弱苍白,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可丝毫遮掩不了她通身似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派,叫人自惭形秽。
哪怕后来她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可只要对她上清亮含笑的双眸,她所有侃侃而谈堆积起来的自信都好似矮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