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弱正想要拒绝,又看见一众同学都望了过来,叹了口气,“行吧,反正就一段路。”
离开的时候,扶清和殷九弱极有默契地落后,等大家都走到下一层,她们才正大光明地看向对方。
“你要跟她们去酒吧里继续玩吗?”扶清清冷昳丽的面容隐没在楼梯间的阴影中,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去吧,玩得开心一点。”
殷九弱沉默片刻,猜测扶清或许不太想见到自己,于是顺水推舟道:
“好,我去陪她们闹一会儿,晚上我会早点回来,你不用管我,先睡吧。”
“嗯,我知道,”女人细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不要喝太多酒。”
恰到好处的关心是离婚前最为体面的关心,扶清扪心自问自己做得很好,也掩藏得不错。
“不会喝太多的,”殷九弱心底生出怪异的烦躁,意有所指道,“毕竟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明白殷九弱的意思。扶清眼底的微光熄灭得彻底,声线带上艰涩,“嗯,是啊。”
两人静默下来,楼梯间传来高跟鞋踢踢跶跶的声响,是班花笑着跑上来:
“九弱同学,你怎么落后这么多?啊,扶清老师也在?”
扶清面露得体端方的笑,“走得慢了一点。”
“恰好和老师聊了一下对加州的看法。”
听见殷九弱叫自己老师,扶清心里一阵恍惚,可能从始至终殷九弱都只把她当作老师。
而她……不知道是何时心意变质的,可能是在下着大雪的自行车后座抱上她的腰的时候。
“嗯,我们简单地聊了一下,”她轻柔地附和。
“原来老师和九弱同学在一个地方?都没听你们说过,”慢慢下楼,班花语气里的惊诧不减。
“因为不熟。”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倒是挺有默契。”来到交叉路口,班花调笑了一句,“老师再见了,我和九弱同学走那边。”
“嗯,拜拜,”扶清飞快地扭头,将眼底的茫然无助藏下,她不忍再细看她们离开的背影,便决定先离开。
殷九弱在原地看着扶清离开的背影,清锐曼妙,幽香阵阵。
可能明天从民政局出来,也会是这样的光景,所以……这算提前演练。
她想挤出一个假笑,却发现徒劳。
卧室里的挂钟从十慢慢指到十一,再到一。
已经是第二天了,扶清床头的酒杯空了一半,从不喝酒的她今天破戒,一杯接一杯,脸上的潮•红怎么都掩饰不住。
心里的焦急和妒忌海啸般要将她吞没,已经快两点了,殷九弱还没回来,会不会不回来了?
反正离婚协议一签,这儿也不是她们的家了。
如果不回来,又会去哪里?
酒店?酒吧通宵,班花的家?
她捏着酒杯,里面的酒液晃荡出来,滴在手上像是燃起一片黑色的火焰。
她把玩着手机,终于按下号码等待着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殷九弱关机了,扶清款款起身,连碰掉酒杯的动静都没注意,那家酒吧的地址她是清楚的。
她或许可以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好让自己死心。
忽然间,玄关处传来关门声,女人站到门口看见殷九弱一身酒气地进门,似乎衣领上留着一抹口红。
扶清眸光沉沉,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殷九弱洗漱完毕后,发现已经两点多了,她和扶清七八点就要去民政局,现在实在是睡不了什么。
根本就睡不着。
她跑去书房打开台灯看文献,翻阅了一会儿,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便躺在休息的沙发上小憩。
明天就是她们协议婚姻的最后一天,说来也好笑,殷九弱她们家出现生意危机,便寻求联姻的帮助。
如今危机过去,她们两个也不需要再维持这段虚假的婚姻,在家人面前假扮作恩爱,在熟悉的人面前装作不相识。
只用明天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就……解脱了,不用再言不由衷,不用再同床异梦……
其实她们也没有同床过,一个睡主卧,一个睡次卧,就像两个合租但不熟悉的陌生朋友。
书房的门把手被人轻轻拧开。
一身西服的绝色女人沐浴着书房灯辉,一边步履徐徐,一边取下羊绒手套。
看见殷九弱衣服上的口红印,扶清冲睡在沙发上的殷九弱抿了下唇,化开一个极甜极媚的笑。
她垂下眼,又转过脸去,眨眨眼看见小镜子里她的眼尾带着不正常的湿润。
“小九,你睡着了吗?”女人轻声问。
殷九弱正想起身回答,却感觉到扶清俯下身,清甜的气息弥漫,惑人不已,她禁不住顿了一瞬。
女人轻软的唇如羽翼般轻盈地触了上来,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疯魔。
酒气与暖气醺然如春的书房里,殷九弱的心如春讯冰霜融化版雀跃鲜明。
这是在做梦吗?
老师……扶清竟然偷偷吻她?
结婚三年,她们最亲密不过宣誓时象征性的亲•吻。
衣料的窸窣摩•擦声在耳旁响起,温软的莹白贴上,殷九弱竟不知扶清还有这样的一面。
如此湿•润,如此柔•糜,如此大胆,在这样夜晚的灯光下,妖艳诡谲又带着浓浓的悲伤。
悲伤又是因为什么?即将到来的离别吗?
只不过女人反复几次后,都不得章法,不得不贴在殷九弱怀里轻轻地呼吸,娇软地忍住吟•声。
殷九弱心里从一开始的慌乱到欣喜,扶清为什么要这样,因为也喜欢自己吗?
她心里的眷恋不是单方面的痴心妄想吗?
正沉浸在一瞬欢喜一瞬后怕的复杂心情中,殷九弱察觉到扶清好像正要离开,她顾不得再装睡,颤抖着攥住扶清软腻的手腕。
“老师,你是不是也……”
“小九,”扶清心虚地打断殷九弱,掩下被抓包的慌张,故意软着声音装醉,“我醉了,好晕,你帮我……”
“帮你什么,你竟然喝酒了?”殷九弱觉得太好笑,这个严肃古板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她们结婚三年,女人一直以清冷肃穆的禁欲模样示人,从不曾有过任何越界行为。
唯一的吻都显得庄重严肃,之后她们相敬如宾,秉持着婚内的忠诚与义务,却从没有半分不规矩的行为。
虽然结婚三年,见面聊天的次数寥寥无几。
“老师,扶清,你还要装?”
眸光一转,扶清呼吸急促,浓密的眼睫垂下,受惊般装乖装软指责:
“你做什么,拉着我的手不放。”
殷九弱知道自己的确牵住了扶清的手。但这怎么都不是这女人先倒打一耙的理由。
被喜欢的人发现自己偷偷做了那种事情,该怎么办?
扶清在这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尤其听着殷九弱叫自己「老师」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枉为人师表。
她抬眸望着殷九弱,昏黄的灯光下少女面容清透干净。而自己好像成了那种病态可怕的妄想者。
或许今晚殷九弱已经和别人确定了关系。毕竟那个班花看上去等了殷九弱挺久的样子。
怪她一时糊涂,隐忍克制了三年,还是一朝超出边界,堕•落得厉害。
“对不起……”
“我们今天不离婚了,好不好?”
扶清声线软糯地正要主动承认错误,就听见殷九弱一字一顿地说道。
“小九,你说什么?”
殷九弱抱着扶清软绵细白的腰,看见女人湿漉漉的眼,委屈着急后泛红的鼻尖眼尾,还有不熟练勾•引后留下的证据——
松散的正装,莹润的肩和更多的春•色。
她终于行动比思维更快。
安静寂寥的卧室有了令人耳红心跳的声响,扶清依旧穿戴整齐,半框眼镜的镜片后映着女人朦胧绯红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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