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露台就听见班上的同学在调侃殷九弱一直戴着围巾不取下来,是不是心上人给织的。
女人淡漠如霜的眸子洇出潋滟的光,那条围巾是她织给殷九弱的,今天上午她们一同回家见长辈,为了应付她们表现恩爱,所以殷九弱才会围着。
她没想到……殷九弱现在还会围着。
穿过人群和阵阵绚烂的光线,她的目光不期与殷九弱撞上,心下不由得一失,急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和心态,作出热络礼貌的笑容跟学生打招呼。
她和殷九弱约好一前一后出现,同学会上也尽量保持正常,不要被发现她们两个结婚了的事实。
被数学课代表引着在殷九弱对角的沙发上坐下,她又听见班长笑着调侃殷九弱。
“干嘛不解开围巾,这么宝贝这么做什么?取下来了,暖气这么足,还是说围巾上那么重要,重要到你一刻都不想分开啊?”
脚下细碎的雪反射着冬日暗淡的月光,扶清揪紧了大衣的贝母扣,想听殷九弱会怎么说。
“不是什么心上人,”殷九弱十分冷静自然地挑眉,细长的手指挑开围巾的结取下来,“只是和你们聊天,就忘记了,失礼失礼。”
扶清看着殷九弱取下围巾,解开那个打得很漂亮的燕尾结。
那是今天早上见长辈前,她给殷九弱系围巾时打的结,是三年来屈指可数的亲密时候。
不过再适合再好看的结,也是要解开的。
就像她们这一场名不副实的婚姻,一纸协议的捆•绑,实在不够漂亮,连围巾的结都比不上。
“真的不是心上人啊?那看来我们班花又有希望了?”班长又调侃起来。
殷九弱跟着笑着摇摇头,担心扶清介意,又澄清一遍:“不是喜欢的人了,好朋友帮忙织的。”
好朋友帮忙织的,听见这句话,扶清欣喜又失落,欣喜于殷九弱始终遵守于她们的婚姻协议,不被外人发现关系。
失落于……殷九弱太过遵守了,其实她想要越界,想要不顾一切。
隔着若有若无的雪和忽明忽暗的天空,殷九弱的视线飘忽不定,尽量不动声色地看向扶清。
看她被烟火照亮的侧脸,看她熠熠生辉的眼眸和蔷薇花•瓣似的唇。
这个女人总是那么冷静,当初她提出想结婚的时候是,她们结婚的时候是,结婚那晚睡在大床各一边的时候是。
她从没见过这个女人为谁情绪波动的样子,要不就是女人天生冷情冷性,要不就是女人还没遇上真正在意的人。
她一直想弄清楚这个清冷矜贵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有一刻是能够打动的。
她给了自己三年时间,三年快到了,烟花都快燃尽,她也没弄清楚。
可能再来三年,再三年,三年又三年,也不会弄清楚的。
弄不懂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想让你弄懂。
“殷九弱,这就是我们班主任扶清,不过你应该记不太清了,快来和老师握握手。”班长热情地活络场子,又转头对扶清说道,“老师,殷九弱,当年上过您一学期的物理课。然后就出国了,您可能也记不太清楚。咱们故乡重遇,一起喝一杯?”
盛情难却,两个明明还算相熟的人,于众人面前逢场作戏,举着酒杯碰了碰,殷九弱恭恭敬敬对应该叫老婆的人,叫了声:
“老师。”“嗯,你好。”
这一场就被轻巧地揭过,有更多的人前来与扶清打招呼,眼底的爱慕和惊艳怎么都掩饰不住。
举着香槟过来的班花先是跟在座的老师纷纷打了个招呼,才坐在殷九弱身边,精心打扮后的小波浪卷发风情又端庄。
她跟殷九弱碰了碰杯,笑着说:“好久不见,听说你读的神经生物学?”
“嗯,每天都在实验室和大脑切片打交道,无聊得很,”殷九弱的口吻淡淡,不热切也不冷漠。
“动刀子那种啊?”
“嗯,是要亲自操刀切片。”
“那这次回国还要出去吗?”班花涂的大地色眼影,在这样的灯光下正好衬得眼眸深邃。
“可能还会回去吧,”殷九弱垂下头,额发掩住眼底的疲倦,这次回来是按照协议内容和扶清离婚的。
离婚了,这儿又没什么牵挂,肯定出去继续深造读书。
“有没有兴趣一会儿去楼下喝一杯,我想听你说怎么用手……”班花笑了笑看了眼殷九弱的手,“给大脑切片。”
“扶清,我记得你不是在外面读博后准备留校做研究吗?怎么也回国了?”
扶清的心思都在对面与同学谈笑风生的殷九弱身上,听见数学老师的问话,便随意应了一句:
“有事所以回来。”
数学老师在心底暗叹扶清还是和当年一样生人勿进,皎月一般无人摘取,也不知道过去这么久结婚没有。
“那扶清老师你和殷九弱同学岂不是可以搭同一班飞机出国去,路上也有个照应,”班长不知事地嘻嘻哈哈,完全不清楚两位当事人心里的惊涛骇浪。
“嗯,如果时间正好的话,”扶清推了推金丝边眼镜,镜片闪过一点灯光,衬得她矜冷自持,疏离非常。
都要离婚了,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搭乘同一架航班,那样挺尴尬的。
就算她们同飞一个地方,以后只怕也是陌路人。
最后一枚烟花蹿上高空,砰然绽开,金花如遂,照亮这一隅人们心思各异的夜。
“好浪漫啊,”班花站在殷九弱身边,脸上的喜悦怎么都藏不住。
“嗯,是挺好看的,”殷九弱附和着人群,将漫不经心藏在表面的热络下。
人人赞叹,抬头仰望,梦幻泡影般的烟火仿佛金色水滴,润泽每个人,让她们能够美梦成真,得偿所愿。
扶清看了看殷九弱,班花和她站在一起真的很登对,都是同样年轻稚气的脸庞,又有同窗的情谊。
如今,气氛也足够,有人重逢,有人惊喜,有人重温旧梦。
有人找出当年的毕业相册,兴趣盎然地翻阅,其中有一张竟然正好拍到殷九弱和扶清同框。
两人站在梧桐树的两侧,阳光被树叶缝隙切割为碎光打在她们身上,朦朦胧胧的光影,看不清她们是否在看对方。
“好珍贵的照片啊,”班长把照片拿给扶清看,却发现扶清握着照片一角看了很久,“老师,你喜欢的话,要不照片送给你?”
扶清如梦初醒,无声勾了下唇,“不用,旧日时光,珍贵的东西就该在珍贵的地方,见过一眼便好。”
同学会的气氛因为这场烟火,越来越热,香槟喝得不过瘾,又接近九点,班花便提议去酒吧续摊。
扶清一向不熬夜,也不怎么喝酒,今天来参加聚会已经是极限,她忍不住望向人群中被簇拥的殷九弱。
看样子她好像玩得很开心?
也是,当年殷九弱就被大家私下讨论不断,同学再次相聚,又都是年轻人,依依不舍要续摊太正常不过。
“扶清老师也一起去嘛,就在不远处的酒吧,”班长继续发挥着积极组织的作用。
然而,扶清还是忍着酸涩摇摇头,她的确想和殷九弱多相处几个小时。毕竟明早九点民政局开门就是她们婚姻的死期。
死期前想要最后几个小时的温•存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是她无法怀着酸涩看殷九弱与旁人喝酒谈笑,她会联想离婚后殷九弱又会流连于谁的怀抱,是不是会有更好的人生,被温暖和鲜花包围。
当她胆小,连面对都无勇气。
“不了,要回家照顾猫。”
“老师还养猫?”
扶清点点头,是她和殷九弱在加州校园捡的流浪猫,黑猫警长那款,当初从那边带回来废了好大的劲。
一行人心知扶清这位冷美人一向不爱聚会,连这次同学会本来也不会来的。于是不再勉强,收拾收拾欢呼着准备继续玩。
“走走走,去提车,九弱同学就让班花坐你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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