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专攻文艺作品,横扫了那些年国内能数得上的所有奖项,后来几年改拍商业片大火,票房稳定在十亿往上,实力毋庸置疑。
出演他的电影对圈子里任何人来说都是大饼,无论实绩还是国民度都有极大提升。
而十年前奠定他圈内地位的就是《惊蛰》。
傅时锦的温惊蛰。
过了十年,他打算拍一个相同题材的民国电影,文艺片结合商业模式,集合这数十年的阅历,打造《危楼》。
艺人自己联系心仪的作品去试镜也不是没有过,更何况距离试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杨悦宜还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小张性子直没看出来什么,问了一句:“怎么了杨姐?到时候你跟我们一块去吗?”
这种电影如果艺人要试镜,经纪人当然要跟过去看看的,杨悦宜眉头没有松开,揉了揉,叹了口气:“你也准备试镜闻月?”
时清薏略微有些讶然的抬起头。
小张再心直口快也知道不对劲了,试探着问:“杨姐,你怎么知道的?”
杨悦宜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那正好一起去吧,何荌荌也相中了这个角色。”
时清薏捧着柠檬水的手就是一抖,没握紧翻倒在裙子上,刹那间晕湿一片,柠檬水里面加了冰,泼在腿上她仿佛是冷着了颤抖了一下,眼睫剧颤,又很快掩饰性的垂下眼帘。
只有旁边的人能看清她握着剩下柠檬水的手捏的有多紧。
说是何荌荌自己相中的,但其实应该是傅时锦精心为她挑选的,傅时锦看戏眼光极准,以前也是这样……
傅影后家大业大,身后的背景让一般人根本查探不到,也只有相熟的一些前辈知道一些,往常她也不是没给时清薏送过角色。
她对时清薏是真的好,再辣眼的演技都始终如一的捧,有时候实在不能太辣眼的时候傅影后也会专门给小女朋友开小灶。
手把手的教她怎么控制面部表情,扶着她的腰教她怎样转身,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哭如何笑……
现在,她也要手把手的去教其他人。
时清薏的手越攥越紧,虽说这些娱乐圈都是常见,杨悦宜还是觉得尴尬,嘱咐了一句她好好准备就匆忙下车离开。
时清薏没有抬头,手里拿着手机看一部分剧本,什么话都没说,很久,小张递过去一张纸,她接了,哑着声音说:“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小张纠结的走出去,杨悦宜在外面点了一根女士香烟,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傅影后怎么想的,何荌荌也没有时姐好看啊,专门踩时姐干嘛……”
始乱终弃就算了,竟然还针对,她愤愤不平,已经全然忘了是时清薏率先说的分手。
杨悦宜瞪了她一眼,小张连忙嘴上上锁,只是不甘心的撇嘴。
——
《危楼》这个本子跟《惊蛰》很像,设定里甚至和温惊蛰有亲属关系。
民国时期,江南小镇,乱世之中屹立不倒的一缕茶香。
闻家作为老牌的制茶世家面对新兴势力的冲击一日不如一日,然而老太爷子还在固守祖宗留下来的规矩,闻家中年一辈是新思想和旧思想的过度者,而小辈则是真正新一代的青年人。
闻声,闻月,闻念,闻杭。
四个孩子,大哥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老成持重,温雅肃正。
二姐闻月是整个剧本的灵魂人物,年少时就敢上街游行,跟老太爷讲理,跟父辈宣传新思想,锐意进取,后来加入抗日队伍,传递情报,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最后失去了大哥和父母,最后是她自己,因为守口如瓶被虐待至死。
而剩下两个孩子则不成器一些。
三小姐闻念娇纵任性,和懦弱胆小的小少爷闻杭胡作非为,因为任性险些破坏过情报的传递,最后阴差阳错之下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在故事的结局,家破人亡倭寇入侵,献血染红大地以后终于醒悟,想要去参军报仇被弟弟按住,十八岁的闻杭去参军报国,十九岁的闻念一个人独自留在家乡,凭借一肩之力担起了闻家。
时清薏合上手机,她一开始看上的就是闻念,不过杨姐既然误会她看中闻月,那就是何荌荌看中的角色是闻月。
她眼眸微深,摩挲了一下手机壳。
磨砂质感的,傅时锦专门定做的,不敢做太明显的,只在手机壳内侧写了两个人名字的缩写字母。
SF
打出来像是师父。
半个月后的试镜吸引了大半个圈子的适龄小花和流量小生,毕竟其中四个角色,两男两女,确实年龄合适的生花都可以一试。
杨悦宜跟着何荌荌一起,过去以后才汇合。
乐荥好歹也是大公司,试镜也专门弄到了一个休息室。
何荌荌果然是甜妹,过来就喊师姐好,小张看的忍不住皱眉,时清薏听见她声音僵了一下,半晌才嗯了一声继续看剧本。
何荌荌打完招呼刚坐下就又站起来了,有点羞赧的跟杨悦宜说话:“杨姐,傅总过来了,那我就先过去了?”
时清薏条件反射的抬起头,不远处门口,傅时锦被工作人员推着,似乎很是孱弱的模样,脸色也苍白,但人精神倒是不错,脸上挂着些微的笑意,目光温柔的望过来。
何荌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那目光是望向她的,她就是觉得那目光的重点不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挪动了一点,把另外那个人完完整整的遮住。
时清薏的目光骤然被挡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嘴角牵扯出一丝无力,又慢慢把头低下来,只有手握的愈发的紧。
傅时锦眸色深了深,这么快连看自己一眼也不愿意了?
放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嘴角的笑倒愈发浓郁温和,让人只觉如沐春风。
——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才轮到时清薏,进去的时候杨悦宜去问何荌荌情况了,小张在外面等她。
试镜的场地非常空旷,也很压抑,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窗,不远处是导演编剧和投资商,傅时锦赫然在坐。
似乎有些疲惫在揉着眉心,见是她进来薄唇微微掀起,又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来。
她应该还在病中,气色不怎么好,用了有些重的口红提气色,人却有种疲倦的脆弱感,笑也温柔和煦,就是莫名让人骨子里泛冷。
齐导对于时清薏也早有耳闻,空有流量的花瓶罢了,无非就是过来走个过场,当下也没怎么走心就说了开始。
时清薏要试的是闻月一生最后的画面,在监狱里被敌人百般折磨赴死之前。
这个时候的闻月已经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指甲被挨个拔掉,手指全部骨折,膝盖骨打碎,身上甚至有狼狗活生生撕碎身体留下的伤口,头发稀疏精神恍惚,已经处于半疯状态。
一个疯子自然不能供出任何情报,唯有一死。
可谁也不知道她是真的疯了,还是在装疯,时清薏要演的就是这样一个混沌的状态。
半疯和真疯之间。
光影暗淡下来,女人坐在薄薄的床板上,目光安安静静的看着那唯一一点泄露光明的窗口,外面似乎在下雨,有滴滴答答的雨声透过那唯一的窗户穿进来。
“下雨了……”
女人的声音沙哑细微,吐字却很清晰,仿佛当真有一种迟暮将死的倦怠感。
女人说完这句话仿佛清醒了起来,眉宇间有些焦急的模样,想踉跄着往前,可她的膝盖已经被敲碎了,只能拖着鲜血淋漓的双腿在床板间挪动。
“念念和小杭还在学堂里,我不去谁接他们回来呀……”
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还在惦记她的弟弟妹妹,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留下的亲人。
她的腿无法走动,动弹不了,仿佛急的要哭,眼底盈满泪水。
“这么大的雨,念念和小杭该怎么回来呀……”
她声音格外温柔婉约,当真像一个成熟温柔的姐姐在惦记她的弟妹们,上完学堂后会不会冒雨回来。
声音虽然微弱但极具感染力,有种当真置身牢狱里最后时光的恍惚感,齐导慢慢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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