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沙哑得像被火烤过。
她好像还在做梦,不知怎么,把这张脸代入了梦境。
梦?
一下就记不清了。
只有火车,只有站台,只有嚎啕大哭的她。
江虞望着女孩,长舒一口气,拂开她颊边的碎发,眉眼间绽开温柔的笑容,轻声说:“要喝点水吗?”
“好……”程苏然迟钝地点头。
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褥,窗外照进来淡金色的阳光,还有——
高高挂起的输液瓶。
她想起来了。
这不是梦。
第60章
“你等一下,姐姐去倒水。”江虞摸了摸女孩的脸,起身离开病房。
程苏然垂下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不觉与梦境中模糊的身形重叠,有淡淡的熟悉感。明明梦已经记不太清,却好像在梦里见到了姐姐。
听说梦是现实的映射。
一定是她太想念姐姐了吧?从几天前分别,到昨晚神经紧张,心心念念,所以,大脑为她编织了一个梦。
可是为什么,她独独记得火车,记得站台,记得中年男人……
左大腿隐隐传来刺痛。
程苏然蹙起眉,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输液管也跟着动了一下,她又动右手,悄悄掀开一点被褥。
“然然——”
这时病房门开了,江虞端着两杯水进来,见她掀被子,忙制止:“别动!”快步走过去,放下水杯,抓住她的手。“你腿上缝了针,不能乱动。是不是想上厕所?”
“痛……”程苏然痛苦地摇头,指了指左腿。
缝针。
听起来就很疼。她不禁想起网络上的图片,伤口会变得像蜈蚣一样丑陋不堪,痊愈后还可能留疤。
这会儿大概是麻醉药失效了,一阵一阵越来越疼,她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明明昨晚都没有疼得这么厉害的。
江虞看着她眼睛里泪光打转,不由得心疼,松开手,转身从小包里拿出一板药,剥了一粒放在手心,把病床摇起来大概四十五度。
“这是止痛药,吃完等会儿就不痛了,乖。”她一手托着药,一手端着水杯,轻声哄。
程苏然乖乖接过去,迫不及待灌水吞掉,又把剩下的水喝得干干净净。
她喝得慢,小脸微微鼓起,双颊又恢复了些血色,但眉眼间看上去恹恹的,精神不济。
“饿不饿?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姐姐去买。”江虞小心地替她撩起鬓边碎发,掖在耳后,接过她手中的空杯子放到一边。
程苏然抬起头,正要说话,却看见江虞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我不饿,”她摇头道,两只小梨涡漾开浅浅的弧度,“姐姐,你也很累了,去隔壁床睡一会儿吧。”
才醒来不久,伤口疼得厉害,没有精神力气吃东西。
可是她的肚子不听话。
咕噜——
“……”
程苏然尴尬地捂住肚子。
“还是身体最诚实。”江虞笑着刮了下她鼻尖,站起来,拔掉充满了电的手机揣进口袋。“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姐姐——”
人已离开。
程苏然望着房门半晌,失落地垂下头。
能带姐姐走出那座山是幸运的,比起姐姐的生命安全,她所受的这一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却因此间接拖累了姐姐。如果当时她能再小心一点……
不,她做不到,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她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给自己。
可是这也证明了,她还不够成熟冷静,不是吗?
恐怕姐姐心里会认为她太冲动吧。
程苏然有点沮丧。
病房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一缕淡金色的阳光透进来,落在床脚,映出窗户的影子。
一只小麻雀停在窗台上,左左右右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
随后它又飞走了。
止痛药似乎渐渐起了作用,伤口的疼痛在减轻,程苏然掀开了一点被褥,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病号服。
她悄悄拉开裤腰,瞟了一眼,果然,左腿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像木乃伊。
缝了针,说明伤口不浅,至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今天上午的课没去,如果老师点了名,肯定算她旷课,之后短时间内回不了学校,必须请个长假。
程苏然环顾四周,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包,伸手拽过来。
手机还剩一点点电。
她用企鹅向辅导员说明了情况,请半个月假需要系里签字,辅导员很关心地问了她几句,然后跟她视频,证明人确实在医院。大概是她的情况太特殊了,还得跟家长打招呼,无奈之下,她只能把田琳的电话号码发过去。
然后迅速跟田琳通话打掩护。
做完这一切,江虞带着午餐回来了。
“等久了吧?”她左右手各拎一个塑料袋,放下东西,把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医院食堂人有点多,排了一会儿队,不过,菜还挺丰盛的。”
“伤口恢复期要多吃蛋白质。”
一阵浓郁的食物香气散出来。
程苏然怔怔地看着她。
刚才跟辅导员请假,本来还有点惋惜耽误了课程,但是,看见江虞那一刻,看见姐姐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落下的课可以补上,受伤的皮肉可以愈合,生命却不能重来。
她喜欢的人只有一个。
“清蒸小鲈鱼,你最喜欢吃的,还有……”江虞打开饭盒,小心翼翼地摆放好,都是小朋友喜欢吃又利于伤口愈合的菜。
程苏然回过神来,喃喃道:“哎?姐姐,你怎么知道?”
她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吃什么。姐姐也从来没有问过、注意过。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你猜?”江虞轻挑秀眉。
“唔,猜不着。”
耳边传来低笑。
江虞眯起眼,在她发顶上揉了揉,语调温和地说:“你在酒店点餐的账单详情,每周都会发到我这里来,我大概看了一下,感觉你的口味比较清淡,喜欢吃鲜的东西,这点很好,不像我,从小喜欢吃辣,后来必须戒掉的时候痛苦了好久。”
“……”
程苏然愣了一愣,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露出羞赧的笑意。
姐姐竟然会注意这些呀。
她在酒店点餐的次数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食堂解决午晚饭,一是方便,二是不想乱花江虞的钱,每周只有早餐是吃得最多的。但其实,早餐并不能看出什么吧?其他的……就更难看出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的?金主怎么会关心金丝雀的口味呢?这么说,姐姐是不是有一点点在意她……
她又忍不住多想了。
看着女孩发呆的模样,江虞不禁莞尔,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捏住筷子,坐下来,“乖,吃完饭再发呆。”
“?”
程苏然止住了乱七八糟的念头,却见江虞一副要喂她的架势,顿时慌了,“姐姐,我可以自己吃,你问护士要一个小桌板就行……”
“为什么不能让我喂?”江虞皱眉。
程苏然一时语塞。
她看得见江虞脸上的疲惫,看得见她满眼的红血丝,看得见她狼狈又强撑着精神的样子,一想起这些都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照顾。
更何况,姐姐是金主呀,哪有让金主喂自己吃饭的道理。
可是……她又有点想。
到底是年轻,藏不住情绪,纠结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江虞被她逗笑了,哄道:“然然现在是病人,要听话。”
咦。
姐姐叫她小名?
程苏然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隐约听见的不是做梦。她抿了抿唇,脸颊红到了耳朵根,轻轻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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