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想过会不会是她工作强度太高,压力大的缘故,但每次问起,白露只说不累,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江虞也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她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但白露曾经把男朋友带到她面前,那满脸幸福的样子,让她很快抹掉了这种可笑的疑虑。
她彻底不明白了。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田琳说白露是巨婴,她也不能苟同,只是有点烦躁和痛心。
“哇——”白露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虞姐,你超好看!我眼光真不错。”
镜子再次举到江虞面前。
江虞草草看一眼,敷衍地笑了笑,说:“嗯,是挺好的。我饿了,去吃饭吧。”
“好,吃饭。”白露站起来,挽着她的胳膊。
阿姨做好了晚餐,知道她们两个人晚上吃得少,饭桌上基本以维生素和蛋白质为主,一点蔬菜,一点鱼虾,一点水果。
江虞没什么胃口,坐下来吃了几尾虾,便一直喝水。
白露悄悄观察她脸色,垂下眼,拈了个樱桃放进嘴里,嚼完小声说:“虞姐,最近米娜姐不是在忙外模对接嘛,一直没空管我,我就想有时间去给她帮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你自己工作都忙不过来,怎么帮?”江虞皱眉。
“就是顺手的事啦,比如我在某场秀上认识了某个新人模特,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就好,让对方签我们公司来,然后再宣传宣传,说不定还能收几个要解约跳槽的。”
“你是模特,不是星探。”
米娜是公司的首席经纪人,也是经纪部总监,白露的经纪人,这几年明面上是她为白露对接工作,带着白露在外跑,两个人关系也很好,经常一起出现。
“我就是想帮你做点事,不会耽误工作的,毕竟是自家人,能帮忙肯定帮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白露笑着夹了一块鱼肉,送到她唇边。
江虞往后躲了躲,拿起筷子,接下鱼肉送入嘴里,不紧不慢地嚼。
白露眼神微暗,缓缓收回筷子。
“好吧,只要不影响你的工作,都随意,但如果处理不来也不要勉强自己,交给米娜。”江虞满口老母亲般操心的语气说。
让她去忙总好过缠着自己。
呼——
白露顿时喜笑颜开,“嗯嗯,虞姐最好了。”
……
炎热的八月在忙碌中迎来尾声。
月底,程苏然终于能休息两天了,为配合她,闻若弦这两天也没有提前做安排,于是空下来,打算陪她。
上午闻若弦去了趟公司,直到过了晌午才回来。
一进门,就看见程苏然穿着睡衣倚在沙发上,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桌上是空了小半的果酒瓶,还有外卖餐盒。
“然然……”
闻若弦微微皱眉,换了鞋,缓步走过去,闻到空气中外卖的油盐味。“你中午吃了外卖?”
沙发上的人神情呆滞,双目有些失焦,闻声才回过神,抬头看她,又飞快扫了一眼桌上没来得及扔掉的餐盒,心虚地红了脸。
“我懒得做饭,就……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程苏然竖起三根手指,眨巴着眼睛,撒娇似的看着她。
扮可爱的本领炉火纯青。
“原谅你了。”闻若弦嗔笑着摇了摇头,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下她脑门。
“不过,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这样就可以给你做饭了,因为临时有个客户过来……唉。”
平常工作忙,吃外卖是不得已,但休息日一定要自己做饭,这是闻若弦给两人定下的“规矩”。在这陌生的大城市里,她们可以说是互相倚靠,互相照顾着。
“别这么说,”程苏然坐直身子,放下酒杯,“你又不是我的保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只是偶尔偷个懒。”
她笑容有些虚浮,只停留在浅浅的表层,并未深入眼底。
闻若弦目光扫过酒瓶,而后盯着她。
今天是八月二十七号。
自从她们相识以来,每年的今天程苏然都心情不太好,情绪明显比平常重,有工作还好,没有工作便宅在家里,一整天不出门。
从前分隔两地,她们时常在晚上打语音电话或视频电话,而每到今天,程苏然便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愿意多说话。
一次两次后,闻若弦发现了,实在没忍住好奇,问了她。
然然说,是与一个很重要的人初次相遇的日子。
这个答案犹如兜头冷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那个人还在吗?]
[不在。]
[对不起……]
[从我这里消失了。]
从此,她知道了,然然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们之间有跨不过的性向,跨不过的白月光。
这辈子就只能跟然然做朋友了。
思及此,闻若弦眼眸晦暗,却还是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揉了揉,“然然,晚上我们去看音乐喷泉吧?忙了这么多天,出门散散心对身体好。”
“好,”程苏然点头,“等我打扫完房间。”
说完她抽出手,站起来,把桌上狼藉收拾干净,扔进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
片刻,她穿着围裙出来了,又去阳台拿清洁用品。
闻若弦沉默坐在沙发上。
两个人的卧室门对门,程苏然那间朝正南,面积最大,阳光充沛,带一个小阳台,闻若弦那间朝西北,面积稍小,光线不那么充足,只有个飘窗。
当初选房间时,闻若弦执意要住飘窗房,让程苏然住阳台房。
于是就这么住了下来。
程苏然搬来吸尘器,把房间里灰尘吸了一遍,嗡嗡声不断,然后把所有摆放的小物件都拿出去,挨个擦灰。
一阵叮叮咚咚。
搬到衣柜最下层,里面有个银色金属物品,被挂起来的长衣服遮挡住了一部分,程苏然瞧着愣了愣,把它搬出来。
是保险箱。
她瞬间想起了里面装着什么。
鬼使神差般输入背得滚瓜烂熟的密码,打开,尘封许久的物品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时间的味道。
黑色的大包,无花果味的香薰蜡烛,揉不变形的裙子,一台旧笔记本电脑……等等。
还有一只发黄的刺绣小兔子。
程苏然僵住。
忽然外面传来手机铃声,闻若弦喊她:“然然,有电话。”
“……来了。”程苏然连忙起身出去。
来电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可那一串数字她早就烂熟于心。
铃声一直响,程苏然脸色微白,握着手机迟迟没动,闻若弦觉出她不对劲,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一个客户。”她按了下绿键,回房间。
“喂?”
“然然,是我。”那头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
程苏然深呼吸,心底冰湖泛起浅浅的涟漪,却假装不知,淡淡道:“原来是江总。”
那边沉默片刻,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上次我说的长期合作的事,我们约时间谈谈吧,顺便,我想去你们公司参观一下。”
程苏然松了一口气。
是公事。
“后天上午十点,地址在我名片上。”她平静地说。
江虞也没拖泥带水,“好,后天见。”
然后就挂了。
程苏然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丢到床边,蹲下来,一股脑儿将从保险箱里刨出来的东西塞回去。
……
拿到程苏然的名片后,江虞拨打了两次那串号码。
两次都无人接听。
她有点怀疑然然是不是故意的,或者电话号码有什么问题。但谈公事是绝好的借口,她不想浪费,于是并未气馁,第三次终于打通了,定下了时间。
这天,江虞起了个大早,又在衣帽间内辛苦挑衣服。
虽然是去谈公事,但她怀着私心,并不想穿得太严肃太正式,只是要把握好度,十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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