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表哥也能有假(31)

　　明明算是个学术演讲，却搞得像是明星演唱会似的。
　　在主持人一番简短的介绍后，青年登上讲台。
　　“大家好，我是万林CEO宋泽林。”台上的青年向全场鞠了一躬，“很高兴今天能够来到灵大给大家分享一些我自己关于青年创业的一些经验与想法。”
　　全场掌声雷动。
　　“我就说他长得帅吧！”
　　“真的好帅哇！”
　　“竟然是万林唉！”
　　关于宋泽林长相与身份的议论声在后排小声响起。
　　演讲正式开始，语言简练，内容丰富，令在场所有人都大开眼界、热血上涌。
　　刘柳云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听宋泽林讲着他从未听过的故事与道理。
　　不变的嗓音，讲述的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企业的奋斗史，勾勒出的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宋泽林。
　　那么优秀，那么闪耀。与回忆深处的少年身影不同，与从前朝夕相处的表哥形象不同，与不久前“突然暴富”异常霸道的形象也不同，眼前的宋泽林就只是在诠释着宣传海报上的那句介绍 —— 著名青年企业家。
　　他所未知的他。
　　正式演讲的内容结束，主持人上台向宋泽林提了几个问题。
　　主持人问宋泽林：“我们都知道您是美国名校经济学硕士毕业，那您觉得您今天取得的成就除了学识上的帮助，还有什么是特别重要的吗？”
　　宋泽林顿了顿说道：“大概是磨难吧。”
　　主持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能给同学们具体讲讲吗？”
　　宋泽林笑了笑，“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堕落过几年。”
　　之后同学们提问，宋泽林又回答了几个问题。差不多就该结束了，但全场的气氛竟然好得不得了，在座的同学们都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主持人似乎原本就是认识宋泽林的，趁着气氛竟然道：“听说您唱歌特别好听？”
　　宋泽林闻言忙摇摇头，无奈全场的同学竟然一起起哄，只好清唱了几句，唱完竟然引起一片尖叫。
　　“献丑了。”宋泽林笑笑，最后主持人说完结束语，这场演讲才最终结束。
　　看着宋泽林离开的身影，刘柳云有那么一瞬想要冲上前去，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那种想要靠近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过。
　　但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前去。
　　生活中总是没有电视剧电影里那样不顾一切的勇气。
　　夜里却是睡不着，反反复复想了许多。起身下床，在阳台上吹着夜风呆了半宿。
　　夜空中零零散散有着几颗星，像是在提醒着人们：阴霾之上尚有一寸光辉。
　　再熬了一天，第二天夜里，刘柳云终于忍不住打过去一个电话。
　　手机里嘟嘟嘟的通话音，同样一声声敲在心间。
　　电话被接通，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像是在等他先开口一般。
　　“哥。”他喊了一声。
　　再张口却说不上话来，略微哽了哽，刘柳云说：“那天你的演讲我去听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温柔，“嗯，我看见你了。”
　　“……”
　　“哥，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夜晚湖边无人的草地上，刘柳云平躺着，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带着点任性的话来。
　　“你想听什么？”
　　“你……当年为什么会坐牢？”
　　城市另一头的别墅阳台上，宋泽林听闻一笑，“那其实是一个说起来很短、回忆起来却很漫长的故事。”
　　“我听着。”
　　

　　☆、第三十六章

　　十五年前。
　　天色黑沉，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Y市一中的高三学生刚刚下了晚自习，三三两两走在回家的路上。
　　宋泽林因为给两个女生讲题所以出来得晚了些，一个人走在路灯暗沉的人行道上。
　　“不要！”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女生的尖叫，宋泽林回头看去，隐约看见右手侧阴暗的小巷里有几个人纠缠在一起。
　　“给我闭嘴！”
　　其中一个肥胖的男人说着送出去一个响亮的巴掌。
　　被几个男人围在其中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抽泣，宋泽林听出来那女生就是刚才听他讲题的女生之一。而那几个男人也并陌生，正是附近臭名昭著的几个流氓，其中为首的那个胖子据说是某黑帮老大的儿子，本事没有几分，好色的程度却是数一数二，有传闻说他早就祸害过不少高中女生，但今天却是宋泽林第一次亲眼见到。
　　“放开她！”宋泽林追了上去，一脚踢翻了为首的胖子。
　　他伸手去扶瘫软在地上的女生，还没等扶起来其余的几个男人已经冲了上来。
　　一个十八岁的男生，即便身体多么强壮，但终究还是个青涩的学生，宋泽林最终没有打赢。
　　那是否是最黑暗的一夜，后来的宋泽林也始终无法确认。因为从那一夜开始，他年轻的生命便突然走入了黑暗。无数的黑暗中，早已无法分辨摧毁与绝望究竟什么最为黑暗。
　　那一夜的后半段，后来的宋泽林回忆以来竟然觉得模糊。
　　只想起被人按在地下时脸被石子硌得生疼，耳边女生的哭泣声是多么绝望，以及最后尖刀刺入肥肉中一瞬间喷溅出来的鲜血。
　　高三，据说那是最应该奋斗的年纪，据说那是最美的年华，不知讽刺还是悲哀，在别人埋头考试时，刚满十八岁的宋泽林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法庭之上。
　　“孩子，别怕，都会过去的。”
　　刘小玲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颇为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宋泽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一只即将高飞的雄鹰，就这样被折断了翅膀，囚进了暗无天日的深渊。
　　发呆，是他三年中最常做的一件事。
　　随便往哪个角落一躺，随便找一个角度，时间其实很快，转眼就是一天。
　　“大哥哥！”
　　猝不及防间一个肉团子就那么砸进自己怀中。
　　他的身子是那么小，那么小的手脚，巴掌大的脸蛋，那么柔软那么脆弱。
　　“大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肉团子微微张开轻轻拢着的手，肉嘟嘟的手掌上是一只小小的纺织娘。
　　那么小的身体却散发出那么耀眼的光芒，那么稚嫩的小脸上却能露出那么灿烂的笑容。
　　那是黑暗之中，唯一的温暖。
　　三年后的他一出狱便被家人安排了出国，去美国的前几天却又回到了那个因为一个监狱而兴盛的小镇上。
　　刘小玲买完菜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眼前人影一晃，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宋泽林。
　　“好巧遇到你，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六六一连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一下喊着要你回来，一下又哭着说你不要他了，来来回回闹腾了一个多星期。”
　　眼前的少年艰难地笑笑，“小孩子嘛，过几天就习惯了。”
　　“要不要去看看他？”刘小玲笑着提议。
　　“不了，改天吧。”
　　说完转身走了。
　　于是后来的宋泽林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天去见了一面，是否便不必要再去想念。当时也何曾想到，这一想便想了十二年。
　　“小小的你，有时活泼，有时安静，总是围着我转啊转，看着你天真烂漫的笑脸，我竟不敢生出一丝自暴自弃的想法。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如你一般美好的事物，我还有那么多的追求我甚至还没有踏出第一步……”
　　宋泽林轻柔的声音从电话那端缓缓传来，不知道何时刘柳云已经泪流满面。
　　“六六，谢谢你，谢谢你所有的陪伴。”
　　电话这头，刘柳云的声音早已哽住。
　　“最后，还是想说，”宋泽林顿了顿，“我爱你。”
　　这是一个不想再沉默的夜。
　　伴着刘柳云的哭腔，电话那头传来他的声音，“哥，我想了这么久还是有许多事情没有想明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接受你，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像当初一样和你一起生活，但我、我现在一定可以确定的是，我不想失去你。”
　　宋泽林没有对于这番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转而说，“明天我来接你。”
　　第二天一大早宋泽林就到了校门口。
　　刘柳云接到电话慌里慌张地爬起来，简单洗漱后快步跑到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十分扎眼的玛莎拉蒂。
　　“哥，我来晚了。”
　　宋泽林摇摇头，招呼他上车。
　　“唉，我开吗？”
　　刘柳云奇怪地看着宋泽林把自己往驾驶座上揽。
　　“今天你说了算。”宋泽林两眼笑眯眯，十分自然地坐上了副驾驶。
　　无奈地坐上座位，刘柳云把手往方向盘上一握，稍微熟悉了一番，“那可是你说的。”
　　他在市区里慢悠悠地开，一直开到郊区，才朝宋泽林很调皮地一笑，一脚重重地踩上了油门。
　　风在车外急速地向后吹，速度让人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
　　宽敞清净的公路令人身心舒畅，刘柳云开啊开啊，心里多日郁结的阴云非常奇异地在这畅快的速度体验中像被风吹散了一样。
　　在一个从未听过名字的小镇上停了车，刘柳云畅快地呼出一口气，转眼看到旁边的宋泽林一脸煞白的样子，突然笑煞了气。
　　“哥，你晕啦？”
　　宋泽林缓了缓才笑道：“胆子挺大的嘛。”
　　说着话，宋泽林凑近了一点，直直盯上他的眼睛。
　　刘柳云嘴角一勾，“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完便吻了上去。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形容，刘柳云觉得就像是有一道闪电在两人的唇间炸裂，酥麻的感觉从发根直钻到脚跟，整个人都要烧焦一般。
　　但同时心里却很温暖，像是流着一条春天的小河，缠绵无尽，地久天长。
　　刘柳云伸出舌尖舔了一舔，马上便离了嘴满脸通红地下了车。
　　“吃、吃饭了。”
　　宋泽林意犹未尽地下了车，两人就近走进了一个小饭馆。
　　饭馆老板小心翼翼地招呼两人点单又下去炒菜，小小的饭店几乎没怎么装修，菜炒得却是不错。
　　“两位吃好啊。”老板送上来最后一道小菜。
　　“老板，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刘柳云问。
　　老板局促地挠挠头，“唉，咱这是个小地方，没啥说得上来的旅游景点，要说好玩一点的恐怕就是清水河啦，景色不错有几道瀑布，水也清得很，你们倒是可以去看看。”
　　“谢谢啊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