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表哥也能有假(20)

　　见了两小的家人，他们也都很热情。小女孩的奶奶拉着刘柳云就教他怎么挖，他不光自己喜欢也拉过宋泽林一起，两人挖了大半个早上，弄得满手满脚的泥，却只抓到几只螃蟹和几条滩涂鱼。
　　“累不累？”宋泽林好笑地问他。
　　“不累不累。”刘柳云摇摇头，伸手想擦擦汗却忘了满手的泥差点蹭了一脸。宋泽林只好走到有清水的地方洗洗手，再拿出纸巾给他擦脸。
　　他仰着头，脸上汗津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
　　“谢谢叔叔！”他大笑道。
　　宋泽林手上一顿，看了他一眼，低头笑笑不说话。
　　擦完汗他又转身继续钻泥里奋斗去了，宋泽林干脆也把脚洗了，站在一旁看他。
　　“啊！”刘柳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没等宋泽林问他怎么回事，他便“张牙舞爪”地跑过来。
　　“哥！快看快看！”
　　高高举起的双手上，除了满手的泥，还有一个正在不断扭动的不明生物。
　　他跑到宋泽林面前给他一看，“一条小章鱼！”那不断扭动的触手上沾满了泥水和黏液，而刘小某兴奋得像抓到某种神奇宝贝似的，一脸的红彤彤。
　　“啊！是望潮！”小男孩在旁边小声说道。
　　“望潮吗？这名字挺好听唉。”
　　刘小某高兴得把望潮举高高，与之深情对视道：“不怪你太笨被我抓到，毕竟我这么厉害！”
　　“……”这位哥哥，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咱要点脸行不？小男孩默默地提着自己一小红桶的望潮。
　　时间不早了，大家准备收工。刘柳云把抓到的仅有的几只小鱼小蟹放进了两小的桶里，最后剩着小望潮。
　　两小的家人盛情邀请两人到家中做客，刘柳云也猜不出这是客气还是真热情，好在另一边宋泽林微笑着说了一通最后婉拒了，也令人猜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客气。
　　两相告别之后，刘柳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准备把望潮给放了。
　　“我说再多对于你也都是废话吧？算了，都是缘分，放了你吧！”刘柳云把望潮一放，它倏地就转进泥里去了。
　　令某人想象了一下下的感人画面碎成了渣渣。
　　找地方吃了饭，两人回到酒店，趁着大好的午后阳光睡了个美美的午觉。梦外偶尔听见远远的游人声和海浪声，可谓无比惬意。
　　晚上八点不到，宋泽林拉着刘柳云再次登上了酒店后山。
　　沿着木质的登山栈道一路往上，两边的路灯清清淡淡，所幸月光皎洁，照亮了前路。
　　“哥，你说你到底有多喜欢爬山！天都黑了，你就不怕吧嗒一下掉下去？”刘柳云笑嘻嘻地对他说。
　　“不是还有你吗。”宋泽林转头看他。
　　不再多话，两人乘着夜风登上山顶。山虽不高，但此刻眺望而去，海水初平，群山半围的海湾盛着月光，世界一片莹旷。
　　“快闭上眼睛。”身后的宋泽林，语气略显急促。
　　一道破风升空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刘柳云只好匆匆闭上眼睛，嘴里还笑道：“哥，你这都是些什么哄小姑娘的招数啊？”
　　话音未落，一双手从他身后伸了上来蒙住他的眼睛。
　　“六六，生日快乐。”他在他耳旁说。
　　眼前漆黑一片，温热的指腹轻轻压在他的眼睑之上。
　　似乎仅仅一瞬，温热一离，眼前一片光亮。
　　烟花在亮。
　　无数个细小的爆炸声聚集在一起，光彩一现，转瞬而逝，又升空，又炸裂，连绵不绝。
　　“哥。”
　　“哥。”
　　“哥。”
　　刘柳云脑子一片空白，近似呢喃般的叫了他好几声。转身看他，满眼惊讶。
　　“怎么了，喜欢吗？”宋泽林低下头问他，随即看到他惊讶的脸色，略一顿，没有再问。
　　他笑了，突然把刘柳云抱在怀中，认真地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第二十三章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脑、斧。”
　　砖红的围墙里有颗高大的芒果树，树下杂草丛生，青葱之间活跃着一个小人儿。此刻的他边在草地上来回开着他的小赛车，边口齿含糊地一字一句念道。
　　“脑、斧、打、不、着，找、到、小、松、处。”
　　眼珠子转了一整圈，终于想到下一句。
　　“松、处、有、几、个，让、我、处、一、处。”
　　还没唱完，他身后走来一个少年。一听声音，他突然就丢了小赛车蹭地站起来，喊道：“哥哥！”然后对着少年笑出两颗小白牙，自个又拍拍小屁股，小步小步地跑过去。
　　“处、来、又、处、去。”小人儿抓起少年的手，认真地开始扒手指，“一、二、三……四、五！”
　　数完他马上抬起头，小脸上分明写着“快表扬我”四个大字，两只大眼睛亮到不行。
　　“那六在哪里呢？”少年笑得无比温柔，低头问他。
　　“唔……六在……”小人儿抓着哥哥的大手，数来数去都只有五个。奇怪，六在哪里呢？
　　“啊！六在哥哥的另一只手里！”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抓少年的另一只手，无奈于自己的五头身，始终抓不到少年故意抬高的右手。
　　“哥哥~”小人儿一把抱住少年大腿。
　　少年无奈，笑道：“六可不在哥哥手里哦。”
　　“那在哪里？”小人儿疑惑得皱起了小眉头。
　　“在这里！”
　　小小的五头身突然腾空而起，少年把小人儿举起老高，笑出声来，“六六不就在这里吗？”
　　小人儿在半空中笑得乐不可支，眼角沾着眼泪花张开小手软软道：“哥哥，要抱。”
　　少年把六六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小只，很温暖。
　　在芒果树下找了块地方坐下，少年开始讲起了小马过河的故事。
　　故事未完，耳边温柔的声音消失，场景迅速变换。
　　“六六，哥哥明天就要走了。”
　　“以后你也要乖乖的。”
　　话音传来，左右却寻不到人的踪影。
　　“好的呀。”他听到自己软糯糯地回应道。
　　“大哥哥？”他出声寻找。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突然划破天际，震耳欲聋。他惊恐地回过头，就看到少年苍白着一张脸站在自己的身后，额头是一个乌黑的孔洞，鲜红的血正要往外流。
　　惊惧一瞬间充满了全身，来不及尖叫，无数的泪水已经爬下脸颊。
　　“哥哥！”
　　小小的人儿往前扑去，场景却又转瞬变换。
　　嗡隆嗡隆的，回神一看，周身不知何时充斥满了游人。高高在上的艳阳，白花花的海滩，无数的游人穿梭而过。
　　刘柳云直愣愣地站在沙滩上，一身冷汗。直到太阳把身子晒得发热，他的呼吸慢慢平缓，心跳也回归正常。
　　这时，一双手从身后把他的眼睛蒙住。
　　“哥！”他叫道。
　　身后的人却不回答，毫无声息。
　　他拼命甩开手转头往身后望去，一张美好如初、完好无暇的脸正正地就摆在自己眼前，蒙着一圈淡淡的光晕，嘴边还有浅浅的笑。
　　“哥！”他急切地喊道。
　　他伸手就要去拉，自己却被人用力往后一扯。
　　“柳云，我们快过去，他们都开始玩啦！”
　　刘柳云转头去看，却是李同，一个久未联系的初中同学，再往他走的方向一看，还有一大群其他的熟悉又陌生的初中同学。
　　这是初二那年一起到海边玩的暑假。
　　“哥？”
　　等他转头再去看时，却只剩一世界的银白。
　　没有大哥哥，也没有了刚才的同学、游人，海滩上其他一个人也没有，空空如也，剩下刘柳云满脑的混乱。
　　“哥！”
　　“李同！”
　　“……”
　　“爸！”
　　“妈！”
　　他叫了所有人的名字，奋力地找遍每一角落，但这世界依旧银白一片，没有其他。
　　这一段梦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当满脸泪水再次转身时，就这么的，看到了如今模样的宋泽林。
　　他如往常一般笑起来。
　　“终于找到你了，六六。”
　　他说。
　　那话中的喜悦来得那么遥远。
　　“！”
　　床上的刘柳云猛地睁开眼睛，轻喘了几口气，呆愣愣地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隔壁床的宋泽林。
　　刘柳云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中视角不断变换，混乱不堪，醒来甚至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
　　昨夜，烟花纷纷绽放，温热的掌心覆在他的眼上，电光火石的刹那，他忽然想起。
　　他从前有一个大哥哥。
　　他有着宋泽林一般的样貌，宋泽林一般的笑容，宋泽林一般叫他六六，宋泽林一般从身后蒙住他眼睛时温热的指腹。
　　他的心中一片混沌，一直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宋泽林起床到洗漱间洗漱，他才动了动，起身下床。
　　坐在阳台前的木椅上，身前的木桌上还摆着一个精美的小蛋糕，旁边是昨晚吹熄的蜡烛。
　　尽管周五已经过了一次生日，但宋泽林说要再过一次有他在的生日。满满的点了十九根蜡烛，熄灭了灯，许了愿望，蛋糕却是吃不下了，只切下小小一角。
　　此刻，他伸出手指沾了一抹奶油往嘴里一放，很甜，甜到发腻，甜到心慌。
　　吃早餐时，宋泽林给他抬了一碗面，“就当做长寿面吧。”
　　“嗯。”他闷闷地回应了个字，埋头吃了起来。
　　退了房卡，两人把行李放回车上，上午就开车去逛了逛当地的一些民风建筑。
　　吃午饭时，宋泽林点了几个粽子刘柳云也没怎么吃。见他没什么兴致，宋泽林也就开车准备返程。
　　“不开心吗？”发动车子前，他问。
　　“不，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刘柳云摇摇头，靠着车椅背闭上眼睛。
　　车于是往前开，又是一路青葱。
　　“哥！停车！”
　　车没开多久，刘柳云把车一叫停，捂着嘴跑下车。
　　“呕。”在路边壮烈地吐了。
　　“喝点水漱漱口。”宋泽林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蹲下来帮他抚背。
　　晕乎乎地折腾了一会，刚才还翻江倒海，一吐为快，休息了会，倒清爽不少。
　　弄了点土把刚才的“精华”一盖，路下是一片农田，他跳了下去干脆坐在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