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表哥也能有假(26)

　　他勾过他的脑袋把他轻轻一抱。
　　“我能够明白。”
　　“我只是……舍不得。”
　　“当兵到底有多苦你真的知道么？一年到头也见不到我们几次，你舍得么？”
　　宋泽林拉开一些距离，一脸愁容，满眼哀怨地看向他。
　　“哥……”
　　刘柳云一副也好舍不得的样子。
　　“你这是舍不得我？”
　　他忽而笑起来，没办法第一次见宋泽林还能摆出这么一副可怜小绵羊的模样。
　　摸摸头。
　　“放心，我一定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会经常给你打电话。”
　　“还会跟你视频。”
　　“乖，原谅我……”
　　“……”
　　这小子不小心又皮痒了。
　　敢在宋泽林黑化之前，刘柳云默默地收回了爪。
　　宋泽林看着刘柳云那张尚显青涩而充满朝气轮廓分明的脸，与小时候粉粉嫩嫩的小脸简直天差地别，忽而轻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却也不过三个字，舍不得。
　　对于看上去多么成熟优雅的宋泽林，这将近一年的时光却像一场幻梦。
　　梦里的六六长大了，顶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蛋突然降临到他身边。陪他爬山，给他画画，甚至到后来同居，每天每天，都有那么一张笑脸无遮无掩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本已经快要感到真实，转而他却又告诉自己要走，这一切若是一场梦还好，梦醒泪流悄悄过去，真实却只有无尽想念。
　　“哥，那你是同意了？”刘柳云观察着宋泽林的脸色，小心翼翼问。
　　“我能说个不字么？”宋泽林丧着脸问。
　　“那当然是……不能了，哈哈。”
　　宋泽林伸手抱了抱他，轻声道了句晚安。
　　“睡吧。”
　　他在门口看他，说完暗灭了灯。
　　

　　☆、第二十九章

　　“你答应了的，提前回来陪我。”
　　去往机场的路上，驾驶座上的宋泽林再次提醒道。
　　刘柳云表服，“好好好，一定提前回来陪你。”
　　“一个星期？”
　　“好好好，十天就十天。”
　　“我提前十天回来，这下你可以满意了吧？”
　　以前就觉得宋泽林这大人有时候当得不合格了，竟然还小孩子气，现在越发过分得像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哄都哄不好。
　　“走了！”
　　刘柳云背上包下了车，对着车里的宋泽林微笑挥手。
　　宋泽林看看他，发动车子离开。
　　下了飞机回到家，原本以为又是一个慵懒假期各种吃喝睡的开端，然而令刘爸刘妈大跌眼镜的是，这个假期刘柳云那是各种乖巧各种勤劳能干。
　　刘小玲下班回到家看着一桌烧好的饭菜，锃亮的地板，还有刘柳云穿着围裙朝她露出的一排大白牙。
　　吃过饭，碗也被某人麻溜地洗完了。洗完碗，刘柳云拎起垃圾牵起二毛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二老情不自禁揉揉眼，那什么……真是活久见。
　　遛完狗回来，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闲聊。
　　刘小玲去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抬过来，插了一块苹果喂进刘柳云的嘴里，一脸慈母笑。
　　“六六呀，这几天怎么变得这么勤快了？”
　　“妈，你儿子想孝敬孝敬你不行啊？”
　　刘柳云嚼着苹果翘着小脚一脸舒适。
　　一边的刘启名把视线从电视机里的足球赛上转移自家儿子身上。
　　这小子心里一定装事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
　　刘启名正在专心看球赛，刘柳云在一旁悄悄看向他，心里莫名心虚，不敢开那个口。
　　这事一压又压了一个多星期，最后实在不说也得说。
　　闷热的夏夜，一家人在阳台上乘凉。
　　正凉快着，刘柳云冷不丁叫了声爸，第一声没听清，他又叫了一声。
　　刘启名睁开眼睛起身带着点睡意看他，“怎么了？”
　　刘柳云暗自捏了捏拳，开口道：
　　“爸，我要去当兵。”
　　刘启名愣了愣，眼皮一抬睡意全无。
　　一旁的刘小玲一听就知道要完事，一边按下刘启名一边拉起刘柳云往房间走。
　　“你别一上来就这么大火，我先跟他聊聊。”
　　刘柳云跟着刘小玲回到房间。
　　“坐。”
　　刘小玲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前。
　　“高二那年不是才闹过一次的吗？怎么又提？你看你爸那脾气，指不定怎么抽你！”
　　“妈，这次和上次不一样，我是大学生入伍，过个两三年回来照样可以读大学，而且考研还可以降分。”
　　刘小玲听完想了一番，还是摇头，“怎么说也耽误了时间，而且只要是当兵你爸就准不同意。”
　　“妈！”
　　刘柳云拽起刘小玲的手就是一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大小小的道理讲了半天，刘妈还是败在了自家儿子手里。
　　“咚、咚、咚……”
　　房间门被敲响，只听见刘启名在门外冷声喊道：
　　“刘柳云你出来。”
　　和刘小玲交换了个眼神，刘柳云放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刘小玲在房间里坐了半天，听不见门外半点声音，正担心着突然听见一声碎响，像是烟灰缸被砸碎的声音。
　　她连忙开门跑出来，就见客厅里父子俩正争锋对峙着。
　　“你不也是个警察吗？凭什么不让我当兵！”刘柳云喊。
　　“你不想想为了让你考美术家里花了多少钱！”刘启名铁青着脸。
　　“钱钱钱！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了我会当完兵继续回来上大学！”
　　“当兵当兵就知道当兵，一年到头还知不知道着家！现在这世界太平得很，谁需要你争着抢着去当兵！你好歹已经是个大学生，不是其他那些没书读才去当兵的！”
　　刘柳云听完霎时红了眼，“你就是这么觉得的？”
　　刘小玲上前分开父子俩，刘柳云最后看了刘启名一眼，红着眼睛回了房，门摔得震天响。刘启名一气又要上前去教训这小子，被刘小玲硬生生拦下。
　　“你给我歇会吧！”
　　第二天一早刘柳云就没了人影，下午回到家刘小玲问他去干什么了也问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刘柳云把证件往刘启名面前一放。
　　“你看看吧。”他说。
　　“办都办好了，我还看什么。”刘启名转头不看他。
　　“爸。”
　　刘小玲把他拉到了一边，“你跟我说过的昨晚我都告诉你爸了，再让他好好想想吧。”
　　刘柳云点点头。
　　好好的一个假期就这样在父子俩半冷半热的关系下过了大半。
　　收拾好行李，刘柳云准备提前回C市。
　　大学生入伍是可以选择在生源地或是大学所在地入伍的，出于各方考虑，刘柳云选择在C市入伍。不说其他，C市所在的军区在全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哪个想当兵的男儿能不向往。
　　刘启名开车送他去机场，一路无话，却在帮他把行李搬下车时说了句不冷不热的话。
　　“要当就好好当！”
　　刘柳云看他一眼，嘻嘻笑了。
　　下了飞机被宋泽林接回家，两个人在附近下了个馆，吃得滚圆。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抛去了一切的不开心，刘柳云终于享受了几天真正的肥宅日子。每天睡到艳阳直晒，顺便应付一下午饭，随后沉迷于手机电脑，最后只需要小露一手做个三菜一汤，等待宋泽林下班归来。
　　而对于宋泽林而言，这一个多星期简直就是理想生活。劳累了一天回到家，热菜热汤就只差一个暖被窝了。
　　“哥，回来啦，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听见宋泽林的关门声，刘柳云边说着边为两人盛好米饭。
　　宋泽林脱了西服外套，洗过手后在餐桌前坐下，看着一桌饭菜微微一笑。
　　安静地吃着饭，温馨至极的氛围下，刘柳云再次感受到那种莫名其妙的别扭感，脸上有些不自在只好多扒了几口饭以作掩饰，幸好宋泽林难得没有调笑他。
　　夜，刘柳云难得早早睡下。
　　而另一边房间的宋泽林却默然思考良久。
　　正如李祺所说，他和刘柳云的关系很奇怪，与多数人之间的关系进展相反。他们已经住在同一间屋檐之下，彼此之间是许多关系都比不上的亲密，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到了亲人甚至情人之间的程度。然而无论两人之间无论如何亲密，说到底他宋泽林并不是刘柳云的谁，不是他的亲人、情人，甚至说是朋友也很奇怪。
　　归根结底，宋泽林从未揭破过那一层纸。
　　只要有这一层纸的存在，刘柳云可以依旧陪在他的身边，却永远不会知道眼前之人对自己还有另一种别有的情感。
　　他像自己的家人、朋友一般陪在自己身边，这样就够了吗？
　　宋泽林在内心中不断质问着自己。
　　就算成为情人，想要的也不过就是如今一般的陪伴不是吗？
　　再说，情人是这么好做的吗？
　　忍不住点亮了烟，朦胧中又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
　　小小的人影不断闪现，随后更多更鲜明的图像在眼前浮现。
　　漫天冰雪中的温热脸庞，海水沉浮中怀里的年轻躯体，灿烂的烟花下微痒的指尖，无数个年轻而微笑着脸，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想了许久不得其解，身体的一个简单反应却很快给出了毋庸置疑的答案。
　　想要，这辈子都想要。
　　想要他为自己展露更多的表情、更多的不为人知、更多的在这世上的第一次，更多的全部。
　　灭了烟，宋泽林幽幽笑了。
　　真是没办法啊。
　　临近开学，307宿舍的群聊热闹不少。
　　在一通秀恩爱秀美食秀旅行的聊天中，刘柳云默默发了一句：
　　各位兄弟，我要去当兵了。
　　……
　　众人顿时一人一句WQ。
　　李易：真的？
　　洪程旭：什么时候？
　　吴峰：怎么这么突然？
　　刘柳云看着众人的震惊样感到那么一点小愧疚，发了一段语音。
　　“其实也没决定多久，假期把手续办了些，这几天要体检政审，过几天再到学校办休学手续差不多就要走了。”
　　群里出现一片沉寂。
　　你好歹是我们307的吉祥物，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说了一晚上，刘柳云好不容易把另外三人安抚了一遍，约好有时间在开学前一起吃个饭。
　　睡下后，脑中浮现许多，不舍、对前程的茫然与期待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