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弟无方(79)

    我当下一惊，立刻迎了上去。
    顾明凌见到我，虚弱地喊了声：“哥……”
    我又心疼又心急，完全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枫浅师兄开车带我们去了最权威的医院，挂了急诊。
    不一会儿，医生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急性肠胃炎。
    医生看着病床上的顾明凌，问道：“是吃了什么冰冷刺激地东西了吗？”
    我：“？”
    冰冷刺激？
    我犹疑地看着顾明凌，顾明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安，他似乎不敢和我对视，而是默默地看着窗外。
    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强压怒意说道：“你是不是在路上吃雪糕了？”
    顾明凌的喉结微动，他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却没有说一句话。
    这就是默认了对吧？
    大热的天吃冷饮！你不肠胃炎谁肠胃炎？
    我简直要被气炸了！
    这熊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考个试！
    这下好了，急性肠胃炎！不折腾个两三天是不会见好的！
    明天还有考试！
    “顾明凌你是要气死我！”我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顾明凌知道自己理亏，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考试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问他“为什么当初要吃那根万恶的雪糕呢？”
    顾明凌当时刚运动完，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给他平添了几分志得意满，他一边拍着篮球，一边随意地答道：“因为卖雪糕的老婆婆看起来很可怜，我刚好身上有零钱，就买了几支。”
    我：“……”
    没想到顾明凌还挺有爱心，只是这爱心的代价……咳咳……有些大。
    因为生病的缘故，顾明凌第二天的考试考得惨不忍睹，直到分数出来的那一刻，我才真的相信顾明凌发挥失常了，这段日子我天天祈祷顾明凌考得不差，结果顾明凌再一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哥哥的天真。
    分数只有少的可怜的402，本科无望，顾明凌看起来很平静，只有我知道他心里藏了多少的不甘和委屈。
    没有过本科线，意味着和老先生的约定也就不作数，手伤治不好，梦想什么的，只能是一个遥远的念想。
    这天枫浅师兄来找我们吃饭，席间他神神秘秘地拿出了一张a大的二本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我：“？”
    顾明凌：“？”
    枫浅师兄懒懒答道：“假的。”
    我和顾明凌面面相觑，不知道枫浅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枫浅师兄优雅地擦擦嘴角，放下纸巾说道：“老先生只说要录取通知书，又没说真的假的。”
    我：“……”
    顾明凌：“……”
    我率先明白了枫浅师兄的意思，有些为难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第239章：治病
    枫浅师兄不以为意地一挑眉：“怎么不好了？是小凌的手重要？还是遵守一个破约定重要？”
    我：“但是那也不能……”
    枫浅师兄大手一挥，胸有成竹地说：“到时候看我的脸色行事，我还就不信了，那个老头儿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凌成为一个半残废。”
    7月中旬，我们挑了一个晴朗的早晨，一身登山装备地出现在天麓山半山腰，枫浅师兄说：“老先生今天就在山里，通知书带了吗？”
    顾明凌说：“带了。”
    枫浅师兄点头说好，又看向我：“明一，你到时候不要一副心虚的样子，这做人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演’字，你要想着，弟弟通过努力考上理想大学了啦，我很高兴，而不是满脸写着‘我是骗子，大家不要相信我’。”
    我看了眼顾明凌，觉得成败在此一举，他的手能不能治好就看我们忽悠的本事了，于是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扯着嘴角往旁边咧道：“这样行吗？”
    枫浅师兄：“……”
    “算了，明一，你到时候还是什么表情也别做了。”枫浅师兄说道：“我怕老先生看到你的微笑，一口老茶喷出来。”
    顾明凌也弯了唇角，看着我说：“哥，你不用演，自然一点就好。”
    我有些失落，自己怎么这么笨，连骗人都不会。
    看出了我的自责，顾明凌握着我的手，温柔地捏了捏：“哥，不要难过，你就正常一点，剩下的，交给我和枫浅哥。”
    我点点头，感觉顾明凌真的长大了好多，会为别人考虑了，也不再那么偏执和极端，这一切不知是时光的功劳，还是他的手伤让他飞速地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继而变得理智又成熟。
    上山的过程很顺利，我们也没有踩到什么捕猎的陷阱，大概中午的时候，我们三个到了老先生住的宅子里。
    小药童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只是长高了一些，见到我们，他立刻高兴地去给自己的师傅禀告：“师傅——上次掉进网野猪的陷阱里的大哥哥来了！”
    我：“……”
    顾明凌：“……”
    枫浅师兄：“野猪网……大哥哥……”“哈哈哈哈哈！小凌，不如以后你的网站票选的名字就改成‘野猪陷阱里的冰山王子’！哈哈哈哈哈！不比‘图书馆里的冰山王子’来得如雷贯耳一些？哈哈哈哈哈！”
    顾明凌额角立刻十字状的青筋在跳动，他最讨厌“冰山王子”这个称呼了，要多玛丽苏有多玛丽苏，简直不能忍，更何况这个称呼前现在被枫浅师兄加了那样诡异的定语，实在是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枫浅师兄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看到顾明凌那寒气四溢的眼神，中于忍住笑意，一本正经起来。
    见到了老先生，顾明凌把录取通知书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来，递给他老人家。
    老先生只撇了一眼，就冷声说道：“这是假的吧。”
    我：“……”
    顾明凌：“……”
    枫浅师兄反应神速，立刻说道：“哎，您真是慧眼识珠，其实呢，小凌的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不过他的档案已经被学校接收了，我和明一担心到时候暑气渐消，对他手疾的康复不利，所以才出此下策，希望老先生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第240章：痊愈
    老先生冷哼一声，说道：“那也不能拿假的来充数吧？”
    枫浅师兄连忙点头：“是是是，都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好，老先生您别生气，等小凌的通知书下来，一定第一时间找您过目，您看小凌的手……”
    老先生捋着胡子，不紧不慢地说：“这孩子考了多少分，我是知道的。”
    我：“……”
    顾明凌：“……”
    枫浅师兄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改口道：“老先生，其实小凌平时的模考成绩都挺好的，考试那天是因为吃坏了肚子，所以才没有发挥好，您看在他这一年努力用功的份上，就帮他治一治吧。”
    老先生看着我们，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他的手……我可以治，但是，并不是因为他考没考上大学，事实上，他考了多少分，我并不是很在意。”
    “这一年的学习与磨砺，我相信他身上的戾气已经去掉了一些，做人不可以太桀骜……现在，你们走吧，这孩子留下来，我还有事情问他。”
    我听闻，大喜过望！
    老先生的意思是，愿意给小凌治手了？
    原来，这一年，老先生只是希望小凌变得沉稳安定，而读书无疑可以改变气质和容颜，小凌经过这一年的沉淀，已经变得没有那么偏执狂傲了。
    念及老先生的用意，我赶忙鞠躬道谢：“谢谢先生！”
    顾明凌显然也长舒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幸运与光芒。
    小药童把我们送到山腰，然后挥挥小手说：“两位叔叔慢走，两个月后来接那位大哥哥吧，师傅一定可以治好他的手疾，到时候他就可以做他喜欢的事了。”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白雾缠绕的山间，希望……小凌可以闯过这一道劫难，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赛场。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在没有顾明凌陪伴的日子里，我最经常做的事就是记日记，回忆里那些鲜活的瞬间，在纸上重新呈现，他给我洗衣服的样子，他看见青菜时皱眉的表情，还有他抱着我一只手玩手机时的侧脸……我都一一写下，不知不觉，夏天过完了，第一场秋雨潇潇而至，这一年的秋分，我收到了来自顾明凌的信。
    “哥，我的手基本痊愈了，但是老先生说秋季很多旧疾容易反复，所以让我再在山上呆两个月，之前一直在针灸，我没办法给你写信。
    哥，时常会在梦里抱着你，醒来之后，才发现怀里什么都没有，那一刻，心很空，就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
    哥，很想你。
    如果你也想我，就照顾好自己。我在这里想明白了一些事，等回去讲给你听。
    还有，那个小屁孩太烦人了，你们下次来，不要给他带任何零食。
    哥，想抱你。”
    信封里还有一片干枯的红枫叶，枫叶的背面写着“挚爱”，我把枫叶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嗅觉链接神经，那清新凛冽的味道，让人似乎有一种回到了重峦叠嶂的天麓山的错觉。
    看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体，我嘴角噙着笑意，眼眶却红了一圈。
    四个月的煎熬和思念，终于在初雪的日子落下帷幕，那天我和枫浅师兄到山上接顾明凌，顺便给老先生带了一些药材和五色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