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的被撩日常(72)
也许疼痛能刺醒神经。
……
这座城市的秋天比那边微冷,走进琴房的时候,蔡湛看着落了厚厚一层灰的钢琴,忽然有了一瞬间的陌生感。
“我还以为你年前不回来了。”李建夏倚着琴房的门框,看了看正打开箱子的蔡湛。
“我什么时候说不回来了?”蔡湛笑笑,把一包东西递给他。
“这回待几天?”安楠问,“你们那边老师负责带考吗,接下来就没课了吧?”
蔡湛低着头,又翻出给安楠的礼物:“有课,这次就是回来准备考试的东西,回学校一趟就走。”
琴房和他走的时候不一样了。很多旧的痕迹已经消失,多了些新的色彩。
安楠大概在桌上写过作业,包着粉色书皮纸的练习册摆在桌角上。窗台上放着一盆新买来的薄荷,风从窗外樱花树的缝隙中吹进来,掠过薄荷带进一片清香。
蔡湛把箱子放在地上整理着,里面是带给几个朋友的礼物。有送给安楠的,送给龙哥的,送给李建夏和祝深的,也有送给……许淮阳的。
别人的礼物都是临回来前两天才去买的,只有给许淮阳的礼物,是他到了那边的第二天时就准备好了的。
只是现在拿出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得出手。
“你跟许淮阳怎么了?”李建夏在旁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蔡湛的手停顿了一瞬,回头看他:“你觉得呢?”
李建夏耸耸肩,继续懒洋洋地靠着门框,不说话。
蔡湛笑了笑:“你这不是都知道了吗。”
李建夏啧了声:“我知道什么了?你上次走之后,他就没再搭理过我,算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你俩就算是分……不会真分了吧?”
蔡湛没回答,看着箱子,不说话。
分了。
“分手”这两个字,他从来没提起过,许淮阳也没有。
现在面对李建夏的提问,蔡湛才忽然有点反应过来,这种“散了”其实可以叫做“分手”。
从六月的暑假到现在,近五个月里,他们连一句话的联系都没有过。
论分手,没有人会比他们分得更干净。
以前的时候,蔡湛总觉得大部分的事情可以在忙碌或时间的冲刷中彻底忘掉。可是过了五个月,许淮阳“我们散了吧”依然在他耳边,长久地清晰着。
像神经深处藏着的针,想起来便会跳出来刺他一下。
从一开始的震惊、无奈、强制冷静,到现在真正的冷静。这一句“散了吧”简直堪比心理素质测验,在短短的五个月里,把蔡湛几乎所有的痛点都轮了一遍。
散了吗?
他有些迷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蔡湛合上箱子,站起来看着李建夏。
“我不说结束,就不可能结束。你信吗?”他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
李建夏愣了愣,然后啧了一声。
……
晚自习第二节,许淮阳伸了伸懒腰,把写完作业试卷放到一边。
高三上来,题量和难度陡然提高。但在大部分学生还为作业焦头烂额时,刷了一假期题的许淮阳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应付完作业,甚至还有空暇自己开个小灶。
他需要学习,学习是他现在填补空虚的唯一方法,也是把他从低沉中解救出来的唯一解药。
为了见识新题型,今晚他特意从数学老师手里要了一沓往年南方的高考真题卷。从今天开始又有了事做,写完作业,还可以把题挨张刷下去……
简单伸了伸懒腰,正要拿起笔开始第二轮战斗的时候,教室后门忽然响了一下,门锁“咔”的一声被扭动了。
这声门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有些突兀,有几个学生抬头往教室后方看了看,没作声。
许淮阳低着头读题,微微皱了皱眉。
去年期末考时,有学生弄坏了教室后门,门早就被锁上了。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又闲得没事干,想从后门挤进来……
后门的人大概是放弃了,几秒钟后,前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人走进,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一个身影从前门进来,顿了顿后径直往教室后方走来。
许淮阳余光里看到穿着白色校服的人慢慢靠近,但他笔下正在演算,还是懒得抬头。
直到那人在他身边的课桌旁停下。
他怔了怔,笔尖停住了。
两秒钟后,许淮阳猛地抬头。
蔡湛看着自己被堆满试卷和课本的课桌,轻轻啧了一声。
“给我清个桌子吧。”他食指敲了敲堆成小山的本子,笑了笑。
第80章
许淮阳抬头看蔡湛的那一瞬, 脸上是僵住的。
教室里很静, 白炽灯发着刺目的光。几个学生带着点好奇地目光, 回头看了看站在教室后方的蔡湛。
许淮阳脑子里一片空白, 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手里的笔一个没拿住, “啪”地掉到桌上。
是蔡湛。
蔡湛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了, 但比起印象中的样子,外表似乎瘦了点,头发也长了点。
他仍然穿着洗得一尘不染的白色校服, 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许淮阳。
眉目都是如此熟悉。
他原本的课桌已经很久没有人用,早就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本,高高地摞成一座小山。过了两秒, 许淮阳才忽然反应过来, 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把蔡湛桌上的书一摞一摞的搬开。
蔡湛也帮他拿了几本书放过去, 放不下的就胡乱摞在了座位旁边的地上。
许淮阳然后转头, 犹豫似的看了蔡湛一眼。
“……先这样吧。”桌子差不多清完, 蔡湛轻轻说了句,坐到座位上。
许淮阳“嗯”地答应了一声,坐下。他低头看着试卷,默默拿起了笔。
之前的题算到哪里了来着?
思绪像被抽走了般再也接不上。
这是一种许久没有过的、身旁坐着别人的感觉。紧挨着的课桌上,许淮阳有些控制不住地走神。他听得见蔡湛轻声的呼吸, 甚至能闻到蔡湛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
蔡湛家的洗衣液洗过他的衣服,许淮阳还记得, 是立白.粉色包装的那瓶。
五感像接受到突如其来的讯号,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苏醒,他脑子里很乱,塞满了乱七八糟的问题。
蔡湛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久以来,他一直避免自己思考某些事情,但在这一刻,从感觉到蔡湛的呼吸出现在身边时一刻,那些强行被他忘掉的事又重新苏醒了。
许淮阳盯着眼前的数学题,发现怎么都动不了笔。
蔡湛怎么回来了?
不是要训练吗,要考试吗?
回来几天,住在哪儿?还住校吗?
……他回来了。
一旦思绪跑了偏,八十匹马也拽不回来。他忽然觉得脑内容量瞬间被占满,试卷上的数字被一股脑儿地挤开。胡思乱想像潮水般地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在这堆胡思乱想中,那句“我们散了吧”忽然钻了出来,像根针一样,猛地刺了许淮阳一下。
蔡湛很平静地坐在他旁边,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本试题,静静地写着。
许淮阳的笔已经停了很久,他没法集中精神看题,也不能转头去看蔡湛,只能微怔着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发呆。
过了一会儿,许淮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集中了注意力,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两行算式。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教室里瞬间哄闹起来。许淮阳看着写了不到一半的试卷,定了定神,站起来去洗手间,趴在水池上洗了把脸。
自来水管里的水冰凉,冻得脸上有些发疼,他哆嗦了一下强行精神过来,然后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强笑了笑。
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教室时,蔡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如既往的睡姿,侧着头枕在胳膊上,露出一只眼睛。长睫毛和白皙的皮肤依然很漂亮,眉目间写满温柔。
“蔡……”前桌的周远忽然回过了头。
许淮阳愣了一下,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周远微微怔了怔,也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睡着了?”周远指指蔡湛,压低声音问。
许淮阳轻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怎么回来了啊?”周远小声问,伸手在蔡湛眼前晃了晃,“还真睡着了……”
“我怎么知道。”许淮阳啧了一声,拍开周远。
刚拍开周远的手,蔡湛忽然睁开了眼睛。
许淮阳的手还放在蔡湛眼前,没来得及收回来。他愣了愣,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湛看着许淮阳,也愣了下。
“不是我弄醒的啊。”周远看着两人,撇撇嘴,“谁让你拍我的。”
“闭嘴。”许淮阳瞪了周远一眼,尴尬地要命。
周远叹口气:“久违的学霸嫌弃人模式……”
蔡湛回过神来,笑了笑,没说什么。
蔡湛的脸上带着倦意,刚才没睡沉,几分钟的小憩明显不够休息,他边摊开一本习题边打了个哈欠。许淮阳不知道该说什么,把头扭到一边,强行装作一副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蔡湛看了他两眼,没说话,低头去写自己的习题了,边写还边打了个哈欠。
许淮阳用余光瞥到他,微微有些出神。以前的蔡湛,晚自习是用来看杂志和睡觉的吧。
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放学铃声终于打响时,许淮阳停了笔,看着刚对照答案改完的一片红叉的卷子,心情有点糟。
不知道是因为题型太难还是因为自己走了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片的错误了。
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下去,值日生关掉了前两排灯,整个教室都暗了下来。
许淮阳把习题和作业收好,蔡湛也在旁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教室里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一起走吗?”蔡湛忽然开口问他。
许淮阳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啊。”
两人出了教室,许淮阳熟练地锁好门,从口袋里掏出小手电打开。一转头时才发现蔡湛已经拿出手机开了手电,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许淮阳有点尴尬地把手电关上,重新放回了衣兜里。
他们走得太晚,教学楼里除了他们几乎没再有什么学生。一路上两人沉默着下楼,蔡湛手机的光一直照着许淮阳脚下的地方。
“你的课结束了?”下到一楼的时候,许淮阳犹豫了一下,问。
“没,”蔡湛推开教学楼大门,“回来待几天,准备考试的服装和物品。过两天还会回去,集体带考。”
“哦。”许淮阳点点头。
只回来待两天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答案忽然让许淮阳有点不高兴。但这种不高兴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问完这个问题后气氛就沉默下去的尴尬。
两人顺着回宿舍的大路往回走着,蔡湛走后,许淮阳已经很久没走过这条路。为了节省时间复习,他一直走穿过操场的小路回去。
大路路过艺术楼,路两旁昏黄的路灯和卷着落叶的秋风熟悉得要命,让人忽然有种穿越了的错觉。今天天气很好,微冷的风吹过来,许淮阳有些恍惚。
“挺累的吧。”蔡湛忽然开口,道。
许淮阳愣了愣,回过神:“啊?”
蔡湛笑了笑:“我说,你挺累的吧。”
没等许淮阳说话,蔡湛转头,看了过来:“你瘦得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