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周敛表情与往日无明显区别, 但周身隐隐散发的低气压,仍让人不敢靠近。
周敛心情很差,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而造成这些原因的始作俑者,正悄悄盯着他,确认他不会推开自己后,才挪到距离他最近的位置,将脑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肩侧。
林采星抬起手,牢牢地挽起周敛的手臂。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半小时后,周敛轻阖双目,平淡的神情夹杂着一丝疲惫。林采星顺势将毯子匀一半给周敛,讨好地弯起唇:“饿不饿?”他没记错的话,周敛从接到他到现在,还没吃饭。
周敛神情变得晦涩不清,藏匿于眼睫下的双眸涌起一层无奈和不舍。
“不饿,饿的话你先吃点。”
“那我也不吃了。”
林采星勉强挤出笑,声线故作轻快:“我这次来美国,主要是想给你过生日。今天是你生日,我们晚上一起庆祝。”
周敛偏头,目光落在林采星的脸上,好像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林采星维持着笑意,极力掩饰着眼底的落寞和尴尬,又问道:“还是说,你也约了朋友过?”
“你离开后我没再过生日。”周敛声音平静,不见波澜的眼睛依旧在盯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林采星错愕地顿了顿,随即垂下眼,强忍着心头的酸涩:“那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行吗?”
周敛没有立即回答。
过了很久,沉声问:“你的承诺算数吗?”
林采星指腹一蜷,缓慢地抓紧两人身上的毛毯,久久未言。
“不能做到的承诺,最好不要开口。”
周敛收回视线,疲惫的眉眼沾上半分憔悴。
左手撑起头,他轻轻阖眼揉着跳动的太阳穴。
林采星怯生生地抿着唇,随即笨拙地抬起手握住周敛起伏的手腕,周敛抬眼,安静地注视着他。
“我帮你吧。”
林采星凑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沾上湿润:“飞机落地后先去趟市中心那家UFUF花店吧,我帮你订了花。”
周敛堪堪抬手,挣扎片刻环住林采星的后背。
林采星的肩膀几乎贴着他的胸腔,透过毛衣,微热的体温传递给周敛。
“我打算写封致歉信,将当年的始末在公众面前交代清楚。”
“我写完,你帮我检查一下。”
周敛欲言又止,心脏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不是让我别沾边吗?”
他认真地直视着林采星,眉头轻锁。
林采星的手忽然停下,沉重的神色一闪而过。
“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林采星略显拘谨的双眼带着笑,极力忍耐着:“我下次不说了行吗…”
周敛沉默许久,呼出一口长长的叹息:“采星,我现在有些不确定。”
林采星眼神突然失焦,声音颤抖:“不确定什么?”
周敛眉眼间透着犹疑:“是不是以后出现任何波折,我们都有再次分开的可能。”
这件事的本质不是林采星说了什么,而是他们的感情脆弱易折,无法抵御较大的困难。
他和林采星坦白时说过。
他要的只是一份坚定不移的爱情。
林采星双手无措地揉搓着衣角,慢慢垂下头。
片刻,他哽咽道:“不是的。这次是我心慌意乱,没有理性地去思考这件事,我甚至已经做好退圈的打算。”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我们捆绑这么深,我出了事你会受影响。况且我背着黑料退圈,你的父母是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我已经失去了父母,明白这种孤单的滋味有多痛苦,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和父母离心,那样我会很愧疚。”
“我知道你在意的点。”
林采星苦笑:“有时候,我总怕自己太自私。”
周敛盯着他:“如果毕业证的事没有解决好,你会再次离开我吗?”
林采星缓缓抬眸,与那双忧郁且疑惑的眼神对视。
片刻,他轻声说:“不会。但如果我的存在对你造成很大的困扰,我可能会。”
“你能对我造成多大的困扰?”
林采星自嘲道:“你家里人可能永远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那还不是困扰吗?”
“我家里人有找过你吗?”周敛忽然问。
林采星心口一滞,泛白的指尖不自觉握紧。他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地笑了下,呼吸紧跟着乱了一拍:“他们、他们找我干什么?”
周敛淡淡地看着他,随即收回视线。
刹那间,他紧闭着薄唇,眼底寒意丛生。
原来林采星当年能那么决绝地离开,竟然也有他家人的手笔。
“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说这种话了。”林采星轻轻将掌心的汗擦掉,动作稍稍拘谨,随后试探地抱住周敛的手臂央求:“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敛垂下目光,望着那双害怕无措地眼睛,轻轻将林采星揽在怀里。
林采星额头轻轻贴着他的心脏,顺势将他抱紧。
四小时后,飞机在洛杉矶降落。
拿到预订的玫瑰,林采星心底的阴霾淡了许多,飞机上,他已经将道歉信发给玉山。玉山看完他的信,对商令舟的表弟一顿咒骂。就算华兰是他的养母,一个正常有血性的儿子,在面临母亲被侮辱的时候,都应该做些什么。
这篇文章在一小时前已经在网络上发布。
这个时间,国内是上午十点,新闻最容易被点击的时刻。
林采星的道歉信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瞬间燃爆整个互联网。
评论区里,网友们罕见地达成统一阵线,打人虽然不对,但骨子里崇尚孝道的国人非常能理解林采星的心情。
[林采星瞅着柔弱,却不是孬种!]
[好样的,这假洋鬼子就应该被揍。]
[太欺负人了吧,用污言秽语攻击人家母亲,被揍了反而装成受害者。]
[林采星究竟挡了谁的路?至于这么针对他吗?]
[路转粉了,挺喜欢这小孩的。]
...
回到周敛的庄园,林采星捧着花,非常有仪式感地递给周敛。
“生日快乐。”
他笑容温润,尽管眼睛布满红血丝,看着极其憔悴:“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跟我去看。”
周敛抱着玫瑰,被林采星轻轻牵着。
林采星的礼物在行李箱中,瞧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应该是个易碎品。
“你等等,别急。”
林采星撅着屁股,费力地将衣服和日用品一点点拨开。
周敛坐在沙发上,清冷的视线极为专注。
看来无论多少年过去,不会收纳的习惯都改不掉。
“在这里!”
当林采星将礼物展示给他时,他的眼睫微微一颤。
这是,那串风铃?
林采星什么时候带走的?
林采星半跪在地毯上,圆润的眼眸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纤细的手腕轻轻举着,他眸中闪烁着泪光和笑意:“周敛,我把它修复好了。未来虽然我们会拥有许多新的惊喜,但是旧的礼物我也不想丢掉。这串风铃确实破烂不堪,但它是可以修复的。只要认真一些,细致一些,用心一些…”
慈眉善目的圣诞老人驾着雪橇车悠悠转动。
周敛看着摆件上崭新的漆面,瞳孔在明亮的灯光中显得极为深邃。
一时半刻,他分不清林采星是在说风铃还是在说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透着几分犹豫,缓缓问:“做了多久?”
林采星皱眉嘟囔:“一个多月,我晚上下了戏才能弄。”
周敛接过风铃,发现麋鹿断掉的那截腿竟然被林采星用木棍重新焊接复原,外面涂了层漆料,根本看不出曾经坏掉的痕迹。
微凉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手中的风铃,他眼眸中的平静渐渐被炙热替代。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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