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乙想,自己就不一样了。陈韫看到他最爱的父亲为了一个曾经被他当做蝼蚁的家伙质问、责难,甚至逼他道歉,一定会疯掉的。
这和诛心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没猜错,过不了多久,陈韫恐怕会直接杀到这里。
陈善弘微笑说:“放心,我说到做到。”
南乙开始装傻,眼神落回到合同上:“没想到您这么有诚意,我都感觉这个约我非签不可了。”
“现在这份合同都是暂定的,你想要更好的条件,更高的分成,都可以谈,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强迫。”
现在的陈善弘,盯他的眼神才让南乙熟悉,像在看一件囊中之物。
“只要你愿意跟我,不会让你吃亏。”
南乙抬起脸,皱了皱眉:“跟?”
他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什么意思?和您上床?”
南乙说着,拿起这份合同,晃了晃:“原来这个天文数字不是拿来签我的歌,是买我这个人的?可我也不值这么多钱啊。”他说完,把合同扔在了那采样器上,盖住了。
“我喜欢就值得,别说天文数字,这个比赛,包括后续所有的资源,只要诚弘给得起,都少不了你的。”
“哦,是这样。”南乙点了点头,故意问,“那您花钱买我操您,能接受吗?”
这话显然超出陈善弘意料之外,他愣了一秒,笑了:“你还是头一个说这种话的。”
南乙心里冷笑,不然呢?就你这个岁数,干谁都得吃药。
一脚就能踹废的老东西。
陈善弘温和说:“这都是后话,只要你可以接受。”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啊。”南乙蹙着眉,脸上冷冰冰的,“我不喜欢男人,上床更不可能了。”
“没关系的。和你一起参加比赛的阿丘,认识他吗?一开始他也不能接受。”在南乙的刺激下,陈善弘也逐渐放弃道貌岸然的姿态,开始以上位者的姿态说出露骨的话。
“第一次碰他的时候,差点儿在床上揍我,时间一长就明白这事儿有多舒服了,每次来了往床上一趴,乖得很。”
那种反胃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南乙咬住了牙齿。
陈善弘说完,脸上露出成功者的笑容,告诉南乙:“下次你可以来看看,相信我,一定会颠覆你对他平时的印象的。”
南乙笑了:“陈董,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他不会介意的,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陈善弘循循善诱道,“你还小,不太懂,性其实是很美好的事,是封闭保守的老顽固们把它妖魔化了,其实你真的身处其中,性别,年龄,这些都是表象,都不重要,就像……就像摇滚乐,它们是一样纯粹的,让人流汗,尖叫,心跳加快,快得像鼓一样……”
坐在他面前,南乙好想把他的脑子敲开,想看看他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一个位高权重的、用昂贵香水掩盖臭味的中年男人,一个将扭曲的歪理当做人格魅力的高位者。
他是不是很享受这种近乎诱奸的过程啊?是不是真的以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把摇滚视作至高无上信仰、其实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刚成年的男孩儿?
“南乙,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喜欢你超过阿丘。”陈善弘将姿态放低,像哄人一样柔柔地说,“在床上他任我摆弄,也很乖,但我就是没那种感觉了,他没办法让我兴奋起来。之前我还不理解,看到你我明白了,他太闷了,死气沉沉的,没有你身上这股劲儿,一个摇滚乐手如果没有生命力,就什么都没有了。琴弹得再好也没用啊。”
南乙很麻木。到这一刻,他只有靠着反刍秦一隅对他的好、对他掏出的那些灿烂夺目的爱意,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平静,坐在这里,听陈善弘说出这些恶心的字句。
他偏着头,嘴角勾着点儿漫不经心的笑容,试图引出更多更肮脏的内容。
“您对他做什么了?都死气沉沉了。”
可陈善弘这只老狐狸却没有上当。
相反,他说:“我对他很好,我很爱他。”
第93章 隐性压迫
哈。
爱这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瞬间, 就像一只丑陋的蟾蜍蹦到桌子上,蹦到南乙眼前,爆开了, 流了一桌子又脏又黑的黏液。
太恶心了。
“只是他现在变了, 不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了。”陈善弘甚至露出惋惜的表情, “人都是会变的,这也很正常。”
说完, 他看向南乙:“你放心,我对你只会更好,比爱他还要……”说着, 他伸出一只手想碰他的手指, 但南乙抬手躲开了。
“陈董, 什么爱不爱的, 我最怕听的就是这个字了。”
这大概是他来到这儿,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
“为什么?这也是很美好的词啊,就像你爱音乐一样, 是你还没有真正体会过,所以才抗拒。”
尽管他这样说着,但陈善弘没有继续碰南乙了。
这在南乙的意料之内。陈善弘太自大了, 只要表现出一点摇摆,不全然抗拒, 也不全盘接受,那么他就会认为, 只要再释放一些魅力, 表现得再张弛有度些, 别急不可耐, 眼前的猎物就能到手。
南乙靠上椅子背:“我现在只想好好比赛。”
“但是你要知道, 这场比赛并不像你想象中这么单纯,我并不想戳破你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但真相就是,就算你抗拒被人推上去,这本来也是不公平的较量。”
南乙还是没放弃,试图引导。
“比如您之前一直想推ReDream上位?因为阿丘?”
“算是吧。”陈善弘温声道,“换个角度想,以你的实力和才华,本来应该拿下冠军,但每一支乐队背后或许都有他们的推手,这些资本在暗处操控局势,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不如你所愿,本应该属于你的冠军的位置,可能就会眼睁睁地落到别人手里,这公平吗?”
歪曲事实、操控情绪和欲望,简直就是陈善弘的天赋。
“所以,我现在做的,其实是让这一切回归正轨,当你不再是任人欺负的草根,你背后也有一股力量的时候,这场游戏才是真正的公平。”
南乙都有些佩服他了。
“你现在还小,可能理解不了我说的这些。”陈善弘缓缓靠上椅子背,“以后你想到今天,会明白的。”
知道他想看一个“叛逆”的年轻乐手的态度,因此南乙压着心底的麻木,做出微微反抗的姿态:“别用这种语气教育我,我比您想象中成熟。”
说完这些在陈善弘眼里无异于“挠痒”和“撒娇”的话,南乙都对自己产生了连坐的反感。
“是我的错。”陈善弘果然露出了那种带有一丝痴迷的表情。
身处高位的中年男人最好的壮阳药就是年轻的肉体。
南乙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崇拜那些站在舞台上肆意挥洒汗水、疯狂嘶喊、探路情绪的年轻乐手,好像只有那些被摇滚乐浸淫到歇斯底里的皮囊,吃起来才有滋味,才能滋补这具日益老去的身体,才能填补欲望的空洞。
才有生命力。
在陈善弘眼里,生命力是幼稚的不可一世,是天赋赋予的光彩夺目的漂亮面孔,是亟不可待地在灰色的社会浪潮里跳出来、尖叫似的唱着“我不一样!我不庸俗!我标新立异!”的表演欲。
他看错了,至少看错了眼前的人。
南乙的生命力是浸泡在血泊里的少年时代,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偏执,是被附骨的恨蚕食殆尽后,又因为恨长出血肉的西西弗斯噩梦。
“这咖啡都冷了。”陈善弘看了一眼南乙手边的咖啡,“怎么不喝?不喜欢?”
南乙很直白地开玩笑说:“确实不太喜欢,不过现在更不敢喝了。”
陈善弘听了也笑了:“怎么?是怕我在里面下药?放心吧,我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儿,之前和我交往的每一个,都是自愿的,我说过,我不喜欢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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