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火光映亮了佟言的眸底,毫无遮掩的情意清晰可见:“可又能怎么办?我现在依然义无反顾。”
盛屿瞧了一会儿佟言,才就着那束即将熄灭的火光点燃了香烟,雾气在口中含了很久被吐了出来,他抬起眼笑着说:“佟老师这么好,谁能舍得伤你?”
喂了皮豆,佟言冰箱中拿出一些小馄饨,他与盛屿从凌晨回来就没消停,虽说自己没出什么力气,但盛屿折腾人有的是手段,如今又累又乏,肚子空空如也。
期间也不是没吃过东西,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送来一个生日蛋糕。
当时佟言正被捆在餐厅的椅子上,盛屿去开门,陌生人短暂的低语含混不清,只有盛屿冷淡的声线清晰入耳。
“要不脸哥进来喝杯茶?我带你参观参观?”
佟言一惊,明知盛屿不会放人进来,但还是肌肉微僵。
随后听到了关门声,房间不大,片刻后便看到了提着生日蛋糕的盛屿,他懒懒散散地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眯着眼睛望过来,慢悠悠地问道:“给佟老师补过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佟言在夜里向来不要脸:“要你,行吗?”
盛屿垂眸漾出一个浅笑:“佟老师有些像旧时期的老财主,行将就木了还要祸祸黄花大姑娘。”
行苟且之事,室内只开了一盏壁灯,幽暗的光线中,男人摘了烟,提着蛋糕缓缓而来。
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盛屿挑开绑盒子的丝带,随手搭在了自己脖子上,俯身轻吻佟言:“迟来的生日礼物,望佟老师笑纳。”
礼物很棒,奶油很甜,但不能果腹。佟言烧热了水,在锅里下了小馄饨。
盛屿洗过了澡,正在接电话,他边讲电话边走进厨房,往锅子里看了一眼,又将佟言手边剩下的小馄饨全都倒进了锅里。
将电话拿开少许距离:“吃这么少?”男人凑到佟言耳边低语,“怪不得没力气。”
成功看到男人微窘的神色,他愉悦地从旁边的洗碗机中取出两只碗,问佟言:“调料在哪里?”
电话里有人抻脖子喊:“老大你说什么?”
盛屿将电话拿近:“我说按摩店经理那边摆平了吗?”
“摆平了。你不让我们揍他,我们只能吓唬吓唬,没想到那人更不抗吓唬,他在路边尿尿,我就过去震慑了一下,草,他一转身尿我一裤子!他说让你今晚继续去按摩店上班,他会和所有员工解释你昨晚其实没干什么,都是一场误会。”
盐、鸡精、白胡椒粉、两勺生抽、一勺香油,次第被盛屿倒入碗里,边做这些他边地对手机里的人说:“本来也是一场误会,我们家佟老师最规矩不过了,怎么可能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
旁边最规矩不过的男人,心尖儿一抖,手一松,汤勺滑入了锅底。
暗讽的效果不错,盛屿还算满意,看着佟言耳边缓慢晕出的霞色,他对电话里的人说:“放你一天假,好好睡一觉,挂了。”
放下电话,盛屿倾身吻了吻那处勾人的颜色,问佟言:“有香菜和紫菜吗?”……
第34章 粉色丝带
佟言洗过碗,在露台找到了盛屿。盛屿坐在藤椅上,嘴里叼着烟,乜着角落里的皮豆。
“它平时也这?与人不亲近?”
佟言放下水杯:“平时还好,挺缠人的。”
盛屿端杯的时候碰到了佟言的指尖,顺手握了一把:“怎么这么凉?”
“厨房的热水器坏了,还没来得及找工人来修。”
盛屿没再言语,只是摊平了手掌,佟言想了想,试探性地将自己冰凉的手指搭上盛屿的掌心,下一刻便被温热包裹了。
热度传导的速度很快,顺着手臂,烫了一下佟言的心。
他坐到盛屿身边,两只藤椅并排,肩膀挨着肩膀,膝盖碰着膝盖,佟言却觉得离自己的恋人还是太远,又凑近了些:“汤头调得很鲜美,真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盛屿看着老窗外不算美好的景致,笑着说:“我有时杂念多了,捋不出头绪,就会做饭,摆弄那些食材会让我的心静下来,控制油温、火候和调味品的用量,所有事情都能被精准的掌控,会让我感到放松。”
“那吃饭的人岂不是很有口福?”
盛屿的笑容淡了些:“我从来不是为了做给谁吃,也没有人吃过我做的东西,今天你算是第一个。”
佟言微微一怔,面上有一丝悔意:“早知道我就再多吃几颗了。”
“你吃这么少怎么长这么大的个子的?”盛屿勾了一眼佟言的腹部,“家伙也大。”
佟言琢磨不出盛屿这话是夸是贬,基于上次分手时的情形,他虚声问:“你还介意上下的问题吗?”
牙齿用力一落,盛屿咬緊烟蒂看向佟言:“你为什么这么介意?”
佟言平日要么冷,要么傲,极少数时还有点二,可现下盛屿却在他眼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恨。面色僵硬的佟言,沉默片刻,伸手去夹盛屿嘴里的烟,男人偏头:“什么毛病,想抽烟自己点一根儿。”
话虽这么说,倒是轻易便让他夺了去,见人看着烟蒂上的齿痕,盛屿冷笑:“嫌弃?”
“没有。”佟言含了烟,被骤然入口的辛辣一冲,有些轻咳,“我是心病。”
他搓了搓指尖,刚刚捂热的皮肤再次冰冷:“十六岁那年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性向异于常人,当时不懂得隐瞒,很快便被朋友和父母觉察了,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异类、变态,可以说我的整个青春是淹没在流言蜚语中的,明里暗里听过很多特别难听的话。”
佟言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腾而起的烟雾中:“你知道最难听的话是什么吗?”
他望向盛屿,笑着学得惟妙惟肖:“佟言看起来就是喜欢被男人捅……的那种人。”
落了笑容,青白色的烟雾中,佟言恢复了疏淡的神色,没有悲伤,只有平静:“这么难听的话那些人只敢背后议论取笑,十八岁的时候,我却亲耳听到我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眼睫下垂,隐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土黄色的烟蒂将薄唇显得越发苍白,盛屿前不久刚刚吻过的柔软,如今僵硬地轻轻抖动。
“你知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吗?并不是愤怒,也没有歇斯底里,她的厌恶与嫌弃总是很平静。当时她捧着一本书,坐在阳光里对我说,佟言你根本不是男人,你只是男人肮脏的垃圾桶,如果你喜欢做垃圾桶,我无话可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佟言摘了烟,烟蒂上被盛屿咬过的地方留下了同样的齿痕:“我知道他们恶毒、偏激、刻薄,他们说的都是错的,但这种话就像一颗种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无息地在我的身体里发芽生根,成为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忘了磕烟,灰烬落在了地上,佟言抽出一张纸巾去擦,胡乱抹了两下,缓缓停住了动作。他弓着腰,话音第一次显出沉郁:“我知道我的心病对我的伴侣是一种侮辱,我也曾经想要改变,试图接受,但……”
“你什么时候试图接受过?和谁?”盛屿忽然问。
佟言收回手,将脏污的纸巾攥入掌心,看向盛屿:“上次,和你。”
他看了一眼客厅的沙发,“当时你用手蒙着我的眼睛,我知道只要我不同意,我们之间就完了。我不想分手,极力劝说自己接纳你,可还是不行,我看见那束阳光,看见我妈妈捧着的书,看见她唇角又轻又浅的笑容,还有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年轻的男人静静垂眸,白衣简单,发丝柔软,黑与白的极致衬托下,寡淡的神情中透着淡淡的凄哀:“抱歉,我还是没做到。”
盛屿瞧了一会儿那抹眼尾的殷红,才伸手将人撸到身前,轻嘲:“说这么多废话,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佟老师喜欢随处打烙印?”
男人在狗粮袋子里摸出一粒,塞进佟言的掌心:“你他妈就是条狗子,看到顺眼的大树就想呲泡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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