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宝伟呆滞地看着他的眼,那双眼清透明亮,像一眼泉,深入了才知道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他感觉自己掉进了陷阱,中了迷幻计,所有思路都跟着对方走,没有神智。
那双眼冲他笑,“不论对方是谁,能共赢的就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田宝伟看看他,看看跪在一旁默默流泪的父亲。田二龟裂粗糙的手指抹着眼角,沧桑疲老的无可比拟。接受到他的视线,田二仓促地笑,像枯树皮崩裂开来。
许兴亿有间公寓,附带一层地下室。
这个地方只有田宝伟知道。
因为他要服从许兴亿的指令,将孩子带过去。
车上,田宝伟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道:“我一点都不后悔。”
刘学看向他,他像在回忆从前过往,自言自语,“好像总是个头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哈哈哈。”
刘学问他:“为什么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他扭过来看刘学,“多少人说我心术不正,我只是坐实了而已。这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再说,我过的痛快了,我真的过上了我想要的,我有钱了,我有面子了,我被人高看一等了,要不现在还在捡垃圾,还在受冷眼……你看,你们都喊我田院长,田院长……”
但他再也当不了田院长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他又回归到从前了,回到那个被人嗤笑的丑八怪了。
到时天已经很黑了,再有几里就出市区了。小区看起来很老旧,连个门卫都没有。刘学环顾四周,眉头深皱。田宝伟解释,“没骗你。我第一次来也以为自己走错了。”
他们七拐八拐,来到最后一栋单元楼,田宝伟看眼刘学,上前一步敲敲门。
非常老旧的防盗门,门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掉着铁锈。旁边的墙皮也翘着角,楼梯扶手更是满满几层灰尘。
不出三秒,里面的人也敲敲门。
田宝伟见状又敲,敲两下停两下。
紧接着,门就开了。
许兴亿穿着整齐,背着个黑包,嘟囔道:“这么晚……你进来干什么,出——”
田宝伟抵着他走到屋里,许兴亿晃了一秒神,还不等刘学进屋,扔了行李箱就跑。
刘学一把推开田宝伟,许兴亿身材瘦小,行动灵敏,像个猴儿似的窜到房间里。刘学握着门把手拧不动,知道从里面反锁了,一脚踹门上,木门裂了个缝,誊拉开他,又踹一脚,连带着门框轰然倒塌。刘学一个箭步冲到屋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什么都没有。
窗户大开,乎乎敞着风,笼着夜色,纯白的窗纱随夜风飘荡。
刘学握紧手里的刀,气的喉咙哽着一口血。他跑到窗边看,咬牙切齿的一声,“追。”
誊瞬间消失不见。
见状,田宝伟抓着田二就跑。恰好有人进小区,田宝伟以身截停,将驾驶座的女人揪出来,赶着田二上车。他手忙脚乱地踩油门,刘学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猛地飞扑到车顶。田宝伟操了一声,大吼:“你他妈不要命了!”
车迅速冲出小区,风阻很大,刘学像青蛙似的趴着,紧握手里的刀,狠狠砸向车窗。破裂声随之而来,紧接着又是一下,田二吓得缩在车的另一头说不出话。
“疯子,真他妈是个疯子。”田宝伟看眼倒车镜,加大油门,眼里显出阴毒,“找死。”
深夜郊区很少有人经过,他将车开的七扭八扭,试图将刘学甩下来。刘学眉头紧皱,帽子被吹飞,口罩勒的脸生疼,他咬着下嘴唇,胸腔哐哐往里灌风,让他恶心,干呕,想吐。
使尽全身力气,他砸了第三下。车窗应声而碎,一地玻璃碎片。他不敢松手,只敢用一只脚试探着往碎了的车门处挪。
田宝伟看眼倒车镜,猛地将车停下,急刹车的惯性让刘学至车顶滚到车前摔到地上。田宝伟冷笑一声,打了方向盘,从他身边疾驰而过。
下一秒,又是一声急刹,他被逼停。
刘学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再看,是誊。
誊抓着许兴亿下车。刘学连忙一瘸一拐地过去。
田宝伟见状握紧方向盘,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放我走。”他哑着声音说。
许兴亿闻言笑了一声,看着刘学道:“小伙子,放了他吧,你们要抓的是我。”
刘学摔的不轻,胳膊、腿均擦伤,流着血,“我是答应放你走,但我没说同时放你们走,你和你父亲,只能走一个。”
誊抓着许兴亿塞到车里,下一秒,田二突然下车了。
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所有人都看着那个佝偻的身影,田宝伟喊他:“爸!爸!”
田二走的很慢,但很坚定。他一步步走到不远处停下,刘学定睛一看,坏了。田宝伟下车跑过去找他,还没到跟前,就看他举起那把刀,放在颈边,回头望了眼田宝伟。
他站在黑夜里,车灯只能照到他的身影,看不清他的面容。田宝伟的腿都软了,他一步步朝田二爬过去,脑子一片空:“爸……爸……”
田二说:“宝伟。”
他混浊的双眼其实已经看不清田宝伟的容貌,但他的样子一直在他心里。
斜斜的眼,小小的个子。
一如几十年前,他不嫌自己又脏又臭,比猫爪还小的手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指。
他这一辈子大多数都在奔波,自尊心自信心大大受挫,哪怕是后来田宝伟发家了,他对着女人也发自心底的害怕、畏惧,仿佛伸出的手是在扒自己的衣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破败、难堪、卑贱,比杀了他都难受。但他又抵抗不住从未尝过性的诱惑,异性的芬芳,就将恶魔的手伸向懵懂无知的孩子。
他深知这样不对,可他完全控制不住。
就像踩烂一朵白花,有了第一朵,接下来的无数朵都无所谓了。
很少人能抵抗住自己的欲望,他摸向的地方不是女孩儿的阴道,而是他从未探知过的宝藏,是他空虚内心虚妄满足的快乐,是他几十年的自卑与贪婪。
漂亮的滑动,锋利的刀刃从左至右,像划开一片破烂的叶子。献血喷涌而出,田宝伟疯了似地冲过去抱着他,痛哭流涕,试图用手堵住源源不断的血流。田二闭着眼。
不会再有任何人以他威胁自己的儿子。
田宝伟的痛哭响彻云霄。他跪在地上抱着田二的身影像黑色的墨,映在刘学的眼睛里。
他后退两步,睫毛微微颤抖。
许兴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乐呵呵道:“这老东西玩不少,也算死得其所。”
誊看向他,他一脸无所谓,眼尾上挑,鹰钩鼻,看人时非常不舒服。
“其实被你们抓到也好,起码你们不会杀我。”他慢悠悠地伸个懒腰,抬抬下巴,“大晚上戴墨镜,鬼都比你看得清。”
誊微微眯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阴影处,一个身影缓慢消失。
第137章
刘学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他来的悄无声息,没人看到他。他先去看了廖远停,又来看李单。
李单恢复的很好,有刘忠和周梅悉心陪伴,他本就乐观,就算躺病床上也没什么。
清醒的时候看着周梅愁眉苦脸,还艰难地跟她讲冷笑话,比如为什么猫只能喵喵叫。周梅不知道,李单就呲着牙,底气不怎么足地说:“因为汪汪汪已经有狗叫了。”周梅哭笑不得,又想打他,又看着他难过,多好的孩子,遭这罪。
刘忠和隔壁小女孩儿玩起来了。小女孩儿偷偷拉着他看自己的姐姐,一个容貌非常年轻清秀的姑娘,剃了头发,穿着病服,看着窗外神色忧郁。
小女孩儿趁父母不在,拉着刘忠跑到病房,小声喊:“姐姐!你看!”
女孩儿扭过来看他们,露出一个温和地笑。
她声音很软很甜,语气很温柔,配合道:“嗨,无脸怪先生,您好。”
刘忠呆愣着,小女孩儿耶了一声,跑过去抱着她。女孩儿摸摸妹妹的头发,察觉到身旁人的注视,活泼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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