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一片寂静。
田宝伟沉默地望着他,一字一顿,“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刘学没有回答。
实际上他也没有答案,他也在赌。只是一种直觉,一种出于危险的警惕与自我保护,让他不敢冒然相信对方的话,而是要一退再退,捋清所有的思路。
廖远停的事情查到这里遭遇暗算,李单提供的线索是这家孤儿院,而他们刚来,就撞到老人侵犯儿童,罪魁祸首的儿子还是孤儿院负责人,刘学提及两次真相对方都闭口不答,甚至动了杀心。
出其不意的动手,很符合廖远停遭遇毒手的行事风格。
遑论对方眼里的恶毒让刘学毛骨悚然。
倘若世界就是森林,弱肉强食中他就是最低级的食草动物,看到凶猛的肉食动物会无缘由的心惊胆颤。
这种汗毛倒立的感觉每当对方看向他,他都会有。
僵持许久,田宝伟最终后退,“去我办公室。”
刘学站在原地没动,他说:“就在这儿。”
田宝伟看他一眼,又看看誊手里的老人,“放开我爸。”
刘学:“说完再放。”
“你!”
田宝伟气的咬牙切齿:“你不要得寸进尺!”
刘学:“是你先想杀了我的。”
田宝伟瞪着他说不出话。
“行,行,行。”他都气笑了,让身后的男人走了,问,“你想知道什么。”
刘学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问:“你见过他吗。”
田宝伟抬眸一看,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迅速恢复正常,“没有。”
“你有。”
他的微表情根本逃不过刘学的眼,刘学强压住心绪质问:“什么时候见的。”
“没有!”田宝伟声音拔高,“你爱信不信!”
“你!”刘学胸腔起伏,差一点就要过去拎着对方的领子。
他劝自己冷静下来。但他根本冷静不下来。事关廖远停,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杯弓蛇影。太多的委屈与痛苦无处宣泄,在他心里憋成了沼泽。
突然,老人双脚离地,痛苦地蹬着腿,像挂在树枝上因风飘荡的塑料袋。
田宝伟怒吼着冲过来:“放手!你他妈放手!”
誊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扇地站在原地转两个圈。
“请对我的主人说实话。”
“你们……你们……”田宝伟捂住半边脸,指着他们声音颤抖,双目赤红,“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刘学闭闭眼,冷静地看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他。”
田宝伟眸子微动,声音沙哑,“几天前。”
“他来干什么。”
“来……问一些事,领养孩子需要什么条件一类的。”
“刚才为什么撒谎。”
“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学紧紧地抿着唇。
他还在撒谎。
他看一眼老人,道:“你为了包庇你的父亲侵犯儿童,所以杀他灭口,对吗。”
田宝伟一顿,眼里有不可置信,“什么,你说什么。”
刘学不管三七二十一,“你,和你的父亲,都是凶手。”
他看眼誊,誊了然,手下使劲。
刘学冷笑一声,“先杀你的父亲,再杀你。”
田宝伟瞪大眼,左右看看,抄起铁锹就打过来,嘶吼着,“放手!放手!我他妈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
誊又将他踹倒,踩着他的胸膛。田宝伟眼睁睁看着老人宛如残破的蝶,满身沧桑,最后挥舞两下翅膀,生命犹如天上的白云被抽丝剥茧,他流下痛苦悔恨的泪:“我说!我说!放手啊,放手——”
誊松手,老人猛然吸入大口空气,呛地直咳嗽。
刘学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最后一次机会。”
田宝伟泪眼朦胧。
“他……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找的也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恩人,许兴亿。”
许兴亿。
田宝伟天生斜视。生下来没多久就被弃之荒野。那时的人哪知道什么病理,只知道他其貌不扬,像个怪物,都敬而远之。
他本该就这样死掉。没想到遇到了他现在的父亲,田小。
田小靠捡破烂为生,过的穷困潦倒,连个家都没有。阴差阳错他捡到了田宝伟,本想着卖给要儿子的人家赚笔钱,结果一看是个丑八怪,遭人嫌。
左右思索之下,他就把田宝伟带到身边了。有个小孩儿作伴,他捡垃圾的路上也不怎么孤独了,遇到好心的人家还能施舍点吃的甚至点点钱,能当成额外收入。
田宝伟就这么跟着他长大,没上过学,也不认字儿,靠捡垃圾为生。但哪怕是捡垃圾,收废品,他那双眼也让人嗤笑鄙夷。
都说心术不正的人才会长的歪瓜裂枣,因为面由心生,但他田宝伟明明什么坏事儿都没做过,还是让人避之不及,唯恐沾染。
自那时起,他心里就埋下了一颗一定要出人头地,过人上人,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下跪道歉的心。
于是他遇到了,许兴亿。
他那时上门收垃圾,低着头不敢见人。许兴亿是唯一一个笑眯眯看着他,还递给他烟,拍他肩膀,说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人。
自那时,田宝伟就发誓,誓死跟随他,只要是他的安排,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真正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田宝伟从地上站起来,将田二扶起来。
许兴亿是他的恩人不假,但自古忠孝两难全,如果没有田二,他根本活不到遇见许兴亿的时候。田二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喊了几十年的父亲,他就是杀了人,又能怎么样呢?
田宝伟扶着他坐下,有些破罐破摔了。
事已至此,出卖就是出卖,只要说出许兴亿的名字,说多说少都没什么区别,背叛的标签只要一贴上,就再也不会有解释的机会。
田宝伟跟着许兴亿那么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为人,只是看着刘学争取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但我爸的事儿,一笔勾销。”
刘学看看半死不活的老头儿,看看田宝伟,“你说。”
田宝伟沉吟片刻,“那天那个人来,就问许兴亿的情况,说让我给许兴亿带句话,什么报纸上的小孩儿长大了,要来找他了。我就给许兴亿打电话了。没过两天,他从孤儿院找了个年龄大点儿的孩子走了,十四五岁吧,谁知道呢,又通知我把那个人骗到孤儿院,问他要不要钱,要钱就给钱,不要钱就给他发消息,又没过两天,就通知我把孤儿院锁了。”
刘学:“你把责任都推到许兴亿身上。”
“是你要听实话。”田宝伟叹气,“我跟那个人认识都不认识,我害他干什么?我顶多是个听人办事的,我还能干什么?”
刘学眯着眼思考,“你跟许兴亿到底是什么关系。”
田宝伟喉结滚动,眼眸微垂,笑了一声,“这孤儿院院长,就是他让我当的么。”
几十年前田宝伟听命于许兴亿,打着收破烂的旗号去各地转,遇到没人管的小孩儿,或者家长管的不严的小孩儿,套上麻袋,一闷棍,敲晕带走,供他玩乐。
田宝伟虽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可他没办法。许兴亿给他钱,给他地位,给他权利,给他他一直想要的,被人看得起的,人上人的面子和尊严。
给他他曾经梦寐以求,以为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快乐。
他拒绝不了。
许兴亿和他说:“反正女人嘛,不都是从女孩儿过来的,早晚要经历那么几个男人,上一上就好了嘛,再说,这些小孩儿都没人要没人管,现在有吃有喝有新衣服穿,再长大点儿,这些也都忘了,记不得了,没什么关系。”
后来严查,这项安排就叫停了,再后来他就当上了孤儿院的院长,是许兴亿对他的感谢。但田宝伟知道,无非还是方便他满足,是他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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