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眼的是个矮柜,柜子上放了瓶早早挥发完的香薰,这大约不能算什么旧物,他便没提。
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衣柜,施卓远打开后便乐了:“高中校服?要不带这个?”
梁东言的目光随意落在某个空处,声音平静:“换一个。”
“行吧。”施卓远把手从那几套校服上挪开:“有条围巾,白色的,哟,还是名牌,你以前买得起名牌啊?”
眼前录影棚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分秋和为他们点过来的咖啡,有人给梁东言拿了一杯。
周围嘈杂热闹,梁东言脸色却疏淡,等施卓远在那边喊他的名字,他才开口:“不行。”
“什么都不行?”
施卓远挺无语,他关了衣柜走到书桌旁:“一堆试卷,这总行了吧?我找个语文试卷,在综艺上读一下你的作文应该挺有趣。”
梁东言这边安静片刻,施卓远却率先感知到他的意思:“这不会也不行吧?大爷,你这没别的了,就剩个床了,诶?”
施卓远刚刚一把抓起一沓试卷,便有东西从试卷夹层里窸窣掉出,量尺、稿纸、以及一张有些褪色的、蓝色的信封。
“让我来看看这是什么。”施卓远把手机放到一边,俯身捡起信封,那信封上的字很好看,遒劲有力、又清隽飘逸。
绝不是梁东言的字。
信封上写着:给梁东言。
信封没有封口,施卓远轻易便从里面将对折成两页的A4纸展开,扑面而来的是一手漂亮极了的钢笔字,和那封面上字迹应该属于同一个主人。
施卓远看着忍不住啧啧感慨,他给这情书拍了张照,发给梁东言,又说:“这情书写得真好,要不把它带去吧。”
梁东言蹙了下眉,他不记得自己还把什么情书放那了,在学校收到后一般直接放书桌抽屉,后来也没处理、更不会带回去。
梁东言拿起手机,点开施卓远给自己发的那张照片。
五分钟后,制作人喝完咖啡,回头想问梁东言现在是否继续录制,却发现梁东言的神情不大对。
“东言?”制作人喊了声。
梁东言怔怔注视着屏幕上那张照片,一行行、一字字、一遍遍地看过去,他的目光逐渐用力,神情却愈发沉冷。
“放回去。”梁东言嗓子很紧、裹着哑,命令得吃力。
那边施卓远莫名其妙,刚想问为什么,梁东言便“咔哒”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蹲守在录音棚楼下的狗仔眼睁睁看着梁东言的专属座驾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停车场,像早已拉满弓的箭,瞬间飙了出去。
跑车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在市区上空盘旋着恒久不息。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三休息
第68章 情书回信
狗仔跟了不到五公里就没再跟了,梁东言开得太快,而他前往的方向是西城的高速入口,看样子是要出城。
估摸着今天拍不到绯闻的记者们只能早早收工,交了个梁东言超速的差。
而此时的梁东言已经上了高速,一路飞驰,施卓远又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梁东言只接了第一个,让他别再动那房子里的东西,他自己回去找。
初秋的下午阳光刺眼,温温地贴着皮肤,梁东言继续加着油门,将一辆辆高速行驶的车辆甩开。
北方天空浑着沉色,渐渐将阳光遮蔽,梁东言在雨水落下前下了高速,进了东吴城区。
东吴这几年发展得迅速,城市建设变化了不少,只是市中心不少房子还是老旧的,一是拆不起、二是要保留历史痕迹。
南楼的房子一直没拆,但说要拆的传闻一直有,当年房东不肯卖,觉得拆了更赚钱,梁东言多付了三分之一他们才松口。
南楼还是老样子,只是楼下小卖部几年前就关了,小区里多装了几盏路灯、健身设施翻了新。
梁东言到的时候施卓远还没走,他被告知梁东言从录音棚跑了,又得知梁东言在城区飙车被人拍了,正焦头烂额想着要怎么处理时,结果就听到了大门开密码的声音,他探出头去看,自己正满世界找着的人一头闯了进来。
梁东言快步走过来,声音冷着:“信呢?”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书桌上那蓝色信封,一时间脚步忽然停住。
施卓远好气又好笑,他坐在床板上指着书桌:“那儿呢,你不是看到了么?”
梁东言喉结滚了下,他朝前迈了两步,状似平静地拿起那个信封。
信封上的字很漂亮,梁东言的试卷上所有批注都是这个字体。
信里写: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应该喜欢你。
看到这句的时候,梁东言眼睫微颤、眼眶猛地泛酸,他不再阅读下去,重新拿起那沓这几年一动未动的试卷,冷静而克制地一张张翻着,动作微微僵硬,看不清神情。
“诶,我说你...”施卓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叹了口气:“没别的了,我看过一遍。”
梁东言充耳不闻,将那一百多张试卷一张张翻干净了才停手,确定没有别的,只有这封信。
雨水落了下来,梁东言很久很久没听到南楼的雨声了,他恍惚地看着窗外迅速暗下来的天色,手中信封微微捏皱,半晌,他看向施卓远:“我要怎么找到他?”
施卓远恨铁不成钢道:“你找他干嘛啊?”
“问问他什么意思。”梁东言声音和神态都冷静,但想法非常疯狂。
“问个毛啊人家现在可能都有老婆了。”施卓远想打消他的念头,他站起来:“这破情书八年前的,你看看,纸都黄了。”
梁东言没再说话,他站在房间中央,安静片刻后掏出手机给前阵子加上好友,但一句话都没说的葛北思打了个电话。
打了两个、两个被摁灭,再打过去时自己被葛北思删了。
梁东言咬了咬牙,他转头看向无计可施的施卓远:“你待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说着,没等施卓远反应过来,梁东言便转身离开,施卓远瞪大双眼,意识到这短短五分钟内发生了些什么时,忍不住“我去”了一声,立马小跑着跟上,生怕梁东言做出什么头脑发热的事。
梁东言没带伞,车停在小区外头,他下了楼便一头扎进雨里,朝南楼对面的万科府走去。
只是还未过马路便被追上来的施卓远一把扯住:“你去哪啊?!”
工作日下雨的午后路上没什么人,有也是行色匆匆,暂时没人注意到他。
梁东言看了眼马路对面:“他家。”
“你先跟我上车。”施卓远见已经有路边的商家朝这边看,不由分说把梁东言先拉到了自己车里。
“我说你要找人也得讲究点章法。”施卓远边擦身上的雨水,边无奈道,梁东言望着雨幕下的万科府不出声,等施卓远把纸巾递到自己面前,他才接过,低声道:“不这么堵找不到的。”
过去那几年梁东言总借工作之由前往旧金山、又在名利场上刻意认识从那所名校毕业的人,可他什么都没遇见、也什么都没听说。
高考后填志愿的那天,全校都在讨论东吴一中的省状元,唯独省状元不在。
梁东言那天好几次从一班门前经过,但那个座位空空如也,干干净净的像是从未有人坐过。
填好志愿后,老师让大家把东西都拿回家,梁东言本来想像其他同学那样把试卷直接扔了,走到垃圾箱前却又舍不得,最终还是搬回了南楼,但后来一次也没再碰过。
他消失得干干净净,像凭空蒸发一样。
“那也不能这样找。”施卓远道:“你忘了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要是因为冲动真出了事,再一落千丈怎么爬起来?”
梁东言垂眸,很轻地“嗯”了一声:“那你说,怎么找?”
“最好是要让他主动找上门。”施卓远道,梁东言这样抛头露面总是不行的,稍不留神就会被拍到大做文章。
只是被扒出在找人还好,万一真流传出什么同性恋的传闻,那他们这些年直接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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