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阈浑身湿透,工作人员立马给他递上毛巾,他坐在救生艇上,心脏加速地撑着船边,望着海面的目光微微涣散。
“姜阈还好吗?”谭青的声音从救生员的对讲机里传出来,姜阈点了下头,凑过去说:“我没问题。”
“好,那你下水之前给个信号,我这边开机。”谭青道。
“现在就行,我下水了。”姜阈把毛巾还给救生员,他贴着救生艇的边沿,再次熟练地潜入水中。
这个镜头需要他在海水里睁开眼睛寻找掉落的包、再溺水、然后求救却发不出声音。
非常高难度。
水下摄像师也已经准备完毕,姜阈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愈发强烈,但他的身体还是熟练地向海底深处游去,向着那个黑漆漆的镜头伸出了手。
一分钟后,姜阈手里抓着包,从水中一探而起,耳旁声音嘈杂,他嘴唇苍白地张开嘴,大口呼吸着。
姜阈和水下摄像师一同被拉上救生艇,接下来的镜头是黎晨曦和庞周在船上的反应,姜阈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你还好吗?”一位救生员用西班牙语问姜阈,他担心地看着这位被拉上来的演员,姜阈眼眶通红,表情僵硬,他紧紧抿着唇,像是不太舒服。
姜阈朝救生员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没事。
心脏像是仍被海水沉沉压着,喘不过气来,喉管、泪腺、鼻腔也一样,被压得酸麻,大脑沉沉的,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没事。姜阈又在心里说一遍,他接过救生员递过来的水,抬起头灌了一整瓶。
黎晨曦和庞周那边进行了不到半小时,姜阈就需要继续进到海里,等着两人涉水过来营救。
不适感在自我疗愈中渐渐散去,持续的时间很短,阳光薄薄一层,给湿透的姜阈勾勒出一层金边。
接下来姜阈再次进入水中,按照剧情,他的腿意外抽筋,挣扎无果后随着重力缓缓下沉,像一片注定凋零的落叶。
他向下沉落时看到波澜里的阳光不那么刺眼,光晕随着海水轻轻晃动,然后阳光越来越淡、再变成一个不再耀眼的暗色的点。
怎么还没人来救我,姜阈想,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下一秒,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姜阈,狠狠将他拽向岸边。
姜阈呛了水、呼吸困难,但他被带着向上游去,视线里的阳光再次亮起来,很快,他被拉出了水面。
和煦的、清澈的、饱满的空气瞬间将姜阈整个人包裹,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拖行在沙滩上,然后被搁置在碰不到海水的沙滩上,庞周和黎晨曦焦急的声音响起。
庞周用力向下摁动他的胸膛,姜阈呛出几口水,然后恍然地睁开双眼。
天色清亮极了,他愣了片刻,和同样愣着的庞周和黎晨曦对视。
“傻了啊?没事吧小扬?”庞周拍拍他的脸,还在戏里。
姜阈眨了眨眼,又看向黎晨曦,黎晨曦面色尴尬、但又担忧:“那包...也没多重要,你跳下去干嘛呀......”
姜阈笑了一下,盯着自己的两人也笑了。
三个湿漉漉的人在谭青的镜头里莫名其妙傻笑起来,镜头往后拉是碧空万里、是海天一色。
童扬获救了。
“Cut!”谭青的声音满意地响起。
各演员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迅速跑上来,披浴巾的披浴巾,扶人的扶人,秋和跑得很快,她手里有一条很大的浴巾,迅速给姜阈披上。
“手受伤了。”秋和皱着眉,扶着姜阈起来,姜阈把手藏进浴巾:“没事,不要声张。”
“嗯。”秋和又掏出姜阈的手机,往姜阈身前递了递,姜阈愣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通话中......
姜阈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对面很安静,他试探地“喂”了声,那边立马出声了:“姜阈。”
梁东言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拍好了是吗?”
那瞬间泪腺像是又被压迫了一下,姜阈沉默两秒、他摁下莫名的情绪,轻轻“嗯”了一声。
许是觉得姜阈情绪不太对,梁东言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问:“没什么事吧?”
姜阈转身,和海上烈日对视,他体会到太阳照在身上的灼热,感受到海风拂过脸庞、掠起衣角,他听到剧组各工作组吵闹的、交叠在一起的对话声......
一切都明亮真切极了。
“姜阈。”梁东言在那边变得不安,声音发紧。
“我在。”姜阈很淡地笑起来。
“你还好吧?”梁东言问。
姜阈眨了眨眼:“我很好,放心。”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话?”梁东言还是担心。
“看风景。”姜阈笑道:“梁东言,最近天气特别好。”
梁东言终于松了口气:“是吗?那你拍给我看。”
“好。”姜阈握着电话在沙滩上散步,和人断断续续聊着天,梁东言那边应该已经是晚上了,这几天梁东言的工作很密集,按理说这个点他应该在排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着通话等自己这场戏结束的。
“梁东言。”姜阈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坐下来:“告诉你个大事儿。”
“什么事?”
“我好像、不用吃药了。”姜阈小声说。
梁东言那边静了静,语气惊讶、却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吧。”姜阈道。
“太好了!”梁东言声音猛然变得响亮:“太好了姜阈!”
和童扬一样,姜阈也得救了。
救他的人也死死抓着他的手,用力将他拽上海面。
这场戏结束后姜阈便快要杀青,五月中旬,梁东言演唱会的购票渠道开启,姜阈开始拍摄自己在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听组里的工作人员说梁东言演唱会的票不到半分钟便销售一空,但奇怪的是,平日里票源充足、嚣张极的票贩子们,这次居然都两手空空,几乎都没有票。
所有对外售卖的票,基本都被粉丝买走。
听闻这个消息后姜阈打开手机,向在大学期间认识的某位计算机系的学姐表达了感谢。
梁东言演唱会问题最大的便是票务,开票前无数的黄牛、票贩子就叫嚣着让粉丝们付定金,否则到时候买不着票,看台票炒到五位数别哭着找他们。
但紧接着梁东言工作室便发了微博,称这次票务系统票源充足,以身份证号+IP地址+人脸识别+关联度的方式进行购票,一套组合最多买两张票,乍一听很复杂,但票务系统上线后大家发现简单极了。
身份证号自己填写、IP地址系统识别、人脸识别走的是公安联网,而关联度则是一个非常复杂庞大的算法,如果前三个信息在各购票平台有过黄牛的疑似操作,那么系统将会锁他30秒的购票时间,等过了30秒,他才能继续购票。
几乎把票贩子每一个钻空子的路都死死堵死。
票务系统的设计是姜阈和那位计算机系的学姐一起商量的,后续的程序和页面都是那位学姐一手撰写,梁东言工作室付了她很大一笔费用。
好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姜阈收起手机,心中安定地走向自己作为童扬的最后一场戏。
姜阈杀青后谭青作为导演来给他送花合影,又问他后续的工作计划。
姜阈和其他演员不一样,这部片子不少专业建议和剧情的不合理之处都是姜阈最先提出,当副导演将这些专业问题给到相关专家评估后,专家们给出的建议和姜阈的几乎一模一样,有时候姜阈的还更细致全面。
姜阈几乎可以成为这部影片的顾问。
姜阈捧着自己杀青的花束,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庞周:“接下来...去辅修个剧作方面的学位吧。”
“剧作?要当编剧啊?”谭青问。
姜阈没给肯定的回答,内心深处某种跃跃欲试的念头刚冒了个头,还不适合现在说。
只是他觉得天生儒雅温和的庞周老师,如果演绎一个试图让世界陷入故障的疯子,应该会非常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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