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阔洲哈着腰:“您放心,您放心。”
刘阔洲小跑着离开,老马手里攥着绳子,没说话,拿出手机在发着什么,云株暗暗打量他,用手肘支撑起身体,翻动着,尝试缓慢从地上站起,这时老马攥着绳子用力一拉,云株失去平衡,又摔倒在地上。
老马收起手机,缓步来到云株面前蹲下,看云株咬牙瞪着他,老马仰头笑了笑,随即抬手就扇了云株一巴掌。
“小婊子,命挺大。”他阴狠道,“这都没死。”
因为被绑着手脚,老马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云株一下栽倒在地,耳边嗡嗡的,左半边脸在一瞬间的麻木后开始浮起细密的刺痛,云株头抵着冷硬而脏污的泥土,不知怎么,他开怀地笑出了声。
老马气急败坏,抓着云株的衣领把他拖起来,云株的头发上沾了泥土,脸颊一侧也被打的红肿,即便如此他脸上那轻蔑的笑容还是刺目。
云株愉悦地挑起嘴角,狼狈不堪的情况下,他的笑容里邪气不减,明艳动人:“那老头刚一通风报信,你们就巴巴地找过来了,这么着急,看来还是没找到我准备的东西啊。”
他越过老马看向那辆车:“邹鸣呢?他没过来?”
云株的笑声有些哑:“他要杀我,都不敢来见我最后一面?”
“不过是个给人当情妇的婊子,你也配。”老马目光阴鸷地盯着云株,“你死了,什么证据就都没了。”说着,老马伸手去掐云株的脖子。
掐着脖子的手越收越紧,云株呼吸受阻,眉眼间浮现出痛苦,但仍保持着轻蔑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嘲弄:“都可以啊,我无所谓,你应该不知道有一种程序能定时发送?不管我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任何影响,对于你们老年人来说可能玩不转这种高科技吧?”
“我想想……也快到时间了,邹鸣收到调任了吗?好可惜啊,省委副书记的椅子还没坐稳就要蹲大牢了。”
云株望着老马嗤笑一声:“你也跑不掉。”
云株的话激怒了老马,掐着他脖子的手瞬间用力收紧,云株痛苦地张大嘴,可获取不了分毫的空气,时间变得漫长,他挣扎的动作逐渐微弱,在窒息中头脑晕眩,云株失神地望着上空,在生命流失的空隙里他难以抑制地想到了尚泽。
他们好像只是把尚泽引开,尚泽应该是安全的……
云株麻木睁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份凉意在脸颊划过的轨迹。
对不起……他想,尚泽,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他死了之后,尚泽又要变成一个人了……
一个杀意上涌,一个生命渐微,都没有听到远处有摩托车的引擎声,轰鸣由远至近,声音未息,摩托车就已经倒在地上,老马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去,摩托车的车灯亮着,有些刺眼,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看不清,所以忽略了一双狠戾的眼睛,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双手高高举起,接着后脑便传来遭到重击的钝痛。
尚泽把老马掀倒在一旁,随即欺身而上,手里握着石头一下一下砸向他的头。
攥住脖颈的力道撤去,云株恢复呼吸,痛苦又艰难地咳嗽,等到他缓慢地从晕眩里清醒,云株刚挣扎着坐起身,就有温热的鲜血带着腥味溅在他脸颊和脖颈一侧的皮肤上。
云株呆滞了几秒,期间他感官迟钝地听到了老马越来越微弱的叫声,尚泽还在砸,那一声声由重物砸在人体上的闷响像是尖锐的针,刺破了云株的混沌和不切实际,云株连声高喊:“尚泽!尚泽!”
可他的呼喊没有得到回应,云株急忙挣脱绳子,索性因为他之前的挣扎,刘阔洲绑的也生疏,终于被云株拽出足够脱下绳子的空隙。挣掉绳子后云株跑上前,用双臂紧紧环住尚泽的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尚泽。”
尚泽握着石头的手臂缓缓垂下,云株以为尚泽是惊慌无措的,直到他看着尚泽慢慢直起身,尚泽的喘息都不曾凌乱,脸上的表情冷静的近乎平淡,只是被血液浸染。
“你想起来了吗?”
“什么?”尚泽的问题让云株有一瞬的迷茫,等意识到尚泽问了什么,他下意识道,“没有。”
冷风灌进胸腔,被尚泽那双黑而沉静的眼眸注视着,云株躁动的心跳也平静下来,他又说了一遍:“没有。”
尚泽把手里的石头丢下,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他对云株伸出手,掌心染着深红鲜艳的血色,他说:“走,回家。”
云株握住尚泽的手,冷风吹过,血液干涸,将两人的手紧紧黏合在一起,他们转身向深不见底的荒芜走去,被张牙舞爪的夜色吞噬。
完
第39章 番外:云株
我叫云株,失忆前是邹鸣的情人。
我的父亲是银行行长,母亲是一名老师,他们给了我可以说是优渥的成长环境。
和邹鸣的开始起源于一场突发事故,大学时我的父亲被诬告,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款高达三千多万,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我知道父亲是替人顶罪,他虽然身居高位,但一向兢兢业业,清正廉明,只是我一个人的主观信念不足以撼动板上钉钉的铁证。
我的父亲入狱了。
母亲因为父亲入狱伤心过度,突发心梗,在医院里躺了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
法院强制执行后,房子、钱、车,都没了,我变得一无所有。
就在这时邹鸣找上了我,他说如果我答应做他的情人,不仅我会得到庇护、恢复从前富裕的生活,他还会找人重申我父亲的案子。
我答应了。
我觉得邹鸣好像之前就注意到我了,因为他对我双性的身体并不惊讶,一开始我觉得做他的情人耻辱,随着他表现给我的儒雅,随和,成熟,又让我改观,让我以为自己没做错选择。
后来我发现这全都是他的伪装。
他喜欢在做爱时用言语奚落、侮辱我,不允许我在他面前露出男性的生殖器,一方面他厌恶我畸形的身体,另一方面他又沉浸在我畸形的身体带给他的快感里。
我不能逃跑,因为我还要靠他为我父亲翻案。
我的沉默和退让却换来了他的变本加厉。
父亲没有入狱之前,我的家庭和睦美好,虽然我的身体特殊,但我的父母尊重、爱护我,对于性别,他们说我可以选择,也可以坦然地全部拥有,妈妈曾经开玩笑地说我可以今天穿着漂亮的裙子,明天心情不好了也可以穿衬衣长裤,我是独一无二的。
但在中学被人传出我有女装癖之后,我就再也没穿过裙子了,甚至逆反地,我开始讨厌所有女性化的衣物。
某一天,邹鸣逼迫我穿上我最讨厌的女装,为他留长头发,化妆,我成了彻彻底底的女人。
从那以后,我最讨厌的,一是穿裙子,二是照镜子。
被打伤丢弃,造成了我和尚泽的相遇,也是因为一场事故。
位于平乡县边界的矿场发生坍塌,真实伤亡为十八人死亡二十人重伤,属于重大事故。
邹鸣为了坐上省委副书记的位子已经等了许多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最晚明年就能升迁。
重大事故的发生虽不至于让邹鸣被免职,但足够他升迁无望了,在他爬上省委副书记最关键的时刻,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阻挠他。
而张鸿丰面临的,则是刑期和上千万的赔款。
矿场坍塌的事不能被隐瞒,但只要把事故等级降低两级,双方就都不会被追责。
这就是他们勾结的伊始。
婊子。
我时常听到他们用这个词来形容我。
那时我才明白,原来不管我是主动还是被迫,只要我担任了情人这个角色,我就要遭人不齿。
邹鸣一个人不足以只手遮天,他需要同他利益相当的人勾结,用什么来收买呢?
无非是钱和性。
那个人是厅长,是省人民政府部门单位的负责人,正厅级干部。
邹鸣给了他多少钱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邹鸣和张鸿丰、厅长见面时总是带着我,他很享受我站在他身边时旁人对他投来艳羡、嫉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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