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舟安静地听着,不做评价。
“其实明秋根本没做错,他回美国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看他,离开我之后,前程似锦。”
“那你打算放弃他吗?”梁易舟问,他的眼睛和明秋的很像,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
“其实我也不知道。”尹凡棠的表情有些迷茫,“被甩之后真的很生气,赌气的时候就想着再也不要看见他。慢慢也就淡忘了,你知道我后来事业也不顺。”
“可笑的是,我最低谷的时候是他最风光的时候,看到他的新闻就又有些恨。恨他抛弃我,又恨他选对了路。”
尹凡棠看着杯子里的酒,脑袋有点发晕:“你想,如果他一直落魄,我还能嘲笑他,当初留下来跟着我多好,活该了吧。”
“但他功成名就了,还那么年轻。而我呢?”尹凡棠扯了扯嘴角,“我自己都快分不清对他的感情了,到底是不甘心,还是讨厌,总不能是喜欢吧,十一年了,他都出戏了,我怎么还能停留在原地?”
梁易舟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实际他到底喜不喜欢男人我都不清楚,拍《白兔》的时候他太入戏,我告诫过他,但没办法。你知道他那双眼睛的,看人跟下蛊一样。”尹凡棠按了按额头,有点不爽地说,“你这酒度数太高了,我有点晕。”
“那是因为你一杯倒。”梁易舟嘲笑他。
“现在想想,他找我拍电影最大原因是他问心有愧。他这人我很清楚的,什么事都分得很清,那时候谁对他好,他都记着,想方设法地要去还。”
“还我人情要给感情,他不愿意,赊账这么多年,回来给我一个角色。”尹凡棠脑袋越来越晕,他托着脸,有点难受地说,“想和我两清吗?”
梁易舟沉吟一阵,说:“你也别在这里自顾自瞎猜了,他回来这么久,你们两个有好好聊过吗?”
“没有。”尹凡棠皱起眉,“一开始我躲着他,不想见他,不想让他看到我过得不好,但真的很讨厌,他总在我狼狈的时候出现。”
“他还说要包养我,给我角色,多搞笑我还答应了。”尹凡棠感觉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不想说的话也讲了,“我和我经纪人说我答应这件事是觉得好玩,其实大部分都是我的私心。”
“我试图想去找回以前,以前我们起码快乐一点。”尹凡棠皱着眉,很不快乐地讲,“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不是那个会需要我的男孩了。”
梁易舟垂下眼睛,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尹凡棠闭着眼睛养神,窗外已经听不到雨声了。
过了一会儿,尹凡棠听见有人敲门,梁易舟说他去看看,接着是脚步声,走得很慢,好像在迟疑。
最后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背后。
尹凡棠猜到来的人是谁,但他却不敢回头看,可能是他刚刚剖白了自己,现在才会这么害怕面对明秋。
“尹凡棠。”明秋喊他。
尹凡棠颤声道:“你过来干什么?”
“梁老师说你喝多了,让我来看一下。”明秋说。
尹凡棠闭了闭眼睛:“可我不想看到你。”
明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会走的。”
“易舟去哪儿了?”尹凡棠问。
“他去我那里了。”明秋回答他。
这画面很漂亮,尹凡棠坐在满是水珠的玻璃窗前,脊背挺得直直的,看起来那么倔强。
明秋深吸一口气:“我过来也是想和你解释,我让你演男主角不是因为愧疚,我看过你很多电影,可能比你想象得更多。我也了解你,我知道这个角色属于你。”
明秋看尹凡棠没有说话,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有些局促地进行补充说明:“而且我肯定要对自己的电影负责的,怎么可能随便选人……”
尹凡棠捂住眼睛,有点赌气地说:“那你对自己负责了吗?”
明秋一愣。
“我吃饱了撑的配合你玩这种无聊的包养游戏。”尹凡棠有些烦躁,心里堵得慌,“实际你不用勉强自己的。”
明秋的影子落在桌面上,颜色很浅,尹凡棠伸手,指尖按在影子上面,他轻轻地说:“你骗我的事一笔勾销了,作为交换,你别做我的金主了,我真的不需要。”
尹凡棠的声音太过疲惫,明秋下意识往前一步,他按住了尹凡棠手腕,他的皮肤很凉,好像月光,下一秒就要流逝。
原来他最受不了的是尹凡棠要与他无关。
一种强烈的恐惧涌了上来,明秋觉得自己像一只慌不择路的蜂。
“不行,谁要跟你一笔勾销?”
两个人对视着,较劲似的,最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他们稀里糊涂地吻在了一起,吻得咬牙切齿。
事情完全脱离了掌控,他们滚到了地上,明秋在尹凡棠的口腔里尝到了残存的酒味,有点苦。
但很快,他发现这个苦味不是因为酒,明秋捧住尹凡棠的脸,手指摸到他湿润的睫毛。
这一刻,明秋似乎是被雷劈了那样变得僵硬,他撑起身子,看到尹凡棠在哭。
这不是任何一个电影画面,尹凡棠的眼泪没有声息,只是不断地淌下来。
这是明秋从来没见过的尹凡棠,他的心尖在颤抖。
那是他少年时代的保护伞,虽然喜欢逗人玩但一直是强大的,淡然的,充满安全感的,永远会对他微笑着的。
明秋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他好像到今天才知道,尹凡棠也是会脆弱会哭泣的。
而他是眼泪的罪魁祸首。
明秋手足无措地给尹凡棠擦眼泪,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最后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好说。
“哥,你别哭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的原因是今天家里的打印机坏了,修了半天但没修好(哈哈!)
第47章
尹凡棠抬手,遮住了眼睛,同时用另一只手推明秋。
他的指尖都在抖,旧事重提令人痛苦,就好像一把扯开了包扎的布,才发现伤口还在发炎。
他自诩不是很偏执的人,但总在明秋面前失了态。
明秋很少喊他哥,除了《白兔》演戏的时候的台词,剩下几次就是他生气了明秋才会这么喊。
尹凡棠对明秋总是心软,可能真相就是在这样一次一次的翻篇中和他擦肩而过。
尹凡棠到现在还没办法理解他,但又舍不得真的恨他。
明秋知道尹凡棠在逃避,他有点没办法地起身,半跪在地板上去扳尹凡棠的肩膀,柔声道:“我抱你起来,然后我走,行吗?”
他也不管尹凡棠同不同意,直接环住他的膝弯,另一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尹凡棠真的被他吓到了,但明秋的手很稳,力气也大,很稳当地把人送到了床上。
明秋站在床边沉默一阵,被大雨冲刷过的世界很安静,外面隐隐传来虫鸣声。
尹凡棠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没有再哭了,但看起来很疲惫。
他缓慢地开口:“实际我们两个算旧人,旧人呆在回忆里就好了。”
刚刚感受的那阵心痛还在持续,明秋半垂下眼睛:“之前的事是我不好,但我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那时候我只是觉得没有未来,没有未来的东西没有必要坚持。”
尹凡棠扯了扯嘴角:“我和你不一样,我知道的,我只想要当下。”
“如果你觉得困扰,包养的事我不会再提,之后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明秋声音很冷静,他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
尹凡棠侧过脸,很轻地“嗯”了一声。
从前尹凡棠不愿意相信明秋不爱他,事到如今他才尝到一点心灰意冷的感觉。二十多岁时尹凡棠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么一定要得到,但捧出一颗真心都追不到明秋。
如今斗转星移,再难磨的棱角也磨平了,尹凡棠清楚自己改变太多,心都老去,他没那个自信觉得全世界都该喜欢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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