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廊处于背街,由民房改造的,门口除了安装了个旋转的彩虹灯,连个招牌都没有。
室内面积不大,只能放两面镜子、两张椅子,一个沙发。
泛黄的墙壁,斑驳的镜面,皮革风化脱落的椅子,桌子上随意放着的十年前款式的吹风机...
这个地方老旧得像被时间遗忘了似的。
唯一鲜活一点的就是镜子中的男孩儿了。
他已经脱了狗皮帽子,露出杂草一般的枯黄的头发,脸蛋和鼻头冻得通红,嘴唇苍白,紧紧的抿着。
瘦削的男孩一点也不像一个理发师,即便他正手握剪刀,紧紧的盯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
“你剪?”宋城南发出疑问。
他有些诧异,原以为这个刚到自己胸口的孩子只是发传单揽客的。
“嗯。”男孩抬眼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宋城南,哑着嗓子低语,“我手艺不错。”
镜子里握着剪刀的手的确生了冻疮,大大小小的创面已经连成片,红肿皲裂,触目惊心。关节也有些僵硬,看起来不那么灵便。
耳朵边更刺痒了,宋城南收回目光,随意的说了一句:“剪吧。”
男孩费力的踩了两下踏板,将椅子的高度落了下来,也没问一句要什么发型,直接下了剪子。
好在宋城南不是个在意头型的,他在部队时一直是寸头,转业后因为冻头皮才蓄了发,如今刚好能遮住眉毛。
小孩儿没什么话,室内的温度又高,此时,常年在部队习惯了午睡的宋城南有点犯困。
他担心自己打瞌睡坏了小孩儿的手艺,撑着眼皮强忍着,不知什么时候耳边窸窸窣窣的传过来一句话,他没怎么听清就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宋城南依旧坐在那张破椅子上,仰着头脖子泛酸。他抬手揉了揉后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还是睡着了。灰蒙蒙的日头从窗子照进来的角度让他心中一惊,抬手看表,果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这些日子一直为工作的事儿犯愁,宋城南晚上睡不踏实,没想倒在这个小小发廊睡了个好觉。
下意识的,他往镜子中一瞅,本不抱什么期待的他在看到自己的新形象后心头狠狠的震了两下,后脊梁顿时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
一头红发!
是真的红,一团火一样烧在他的头顶!
宋城南好像只在电视剧里见过这样不伦不类的发色,而拥有这样发色的人不是死变tai就是臭流氓。
他不可置信的摸了一把,好像还打了发蜡,火红的头发乱糟糟的竖着,让宋城南看起来就像个2B。
男人沉下脸的时候是有点渗人的,他脸上的线条本来就冷硬,再配上军人的凌冽,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他的怒意。
小孩儿坐在他身后的旧沙发上在看一本破书,听到动静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宋城南。
“醒了?那就付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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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毛怪(下)
他放下书,站起来垂着眼皮递上一张皱皱巴巴的单子。
“剪发180,染发480,一共660。”
“草,”宋城南自从做了指导员后已经很久不爆粗口了,他看着面前细瘦的男孩儿,刚才那点怜惜瞬息烟消云散了,“我让你给我染发了吗?”
“让了。”男孩儿抬眼,与宋城南对视,并没有畏惧男人含怒的目光,“我问你要不要染头,你说‘嗯’。”
宋城南想起自己半睡半醒间恍惚的那声“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见他犯了困,给他下套呢。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材让男孩儿一凛,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
反应过来自己的颓势,他又刻意向前进了一步,梗着脖子与宋城南对视。
“你自己要染的,现在瞪什么眼睛?”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声音从虚到实,最后理直气壮。
宋城南微微弯下腰,拉近与男孩儿的距离,他挑着眉毛,声音不大却透着危险:“也是我自己要染的红色?”
“当然,你说要樱木花道的发色。”
“放屁!”宋城南现在的脾气像极了头顶烧得那团火,他大掌一伸,单手掐住了男孩儿的后脖子,像按着一个鸡崽子一样按着他,“你家大人呢,让他出来,我不和你个小兔崽子说话。”
“没人,就我自己。”男孩儿在宋城南掌下极力扭着脖子斜着眼睛看他,“你是要赖账吗?”
宋城南怒极反笑,用皱巴巴的纸单子抽了一下小孩儿的脑袋:“你这也是账?连蒙带骗张口就敢要600,也不怕我报警让你进少管所。”
小孩儿挣巴了一下,显然势单力薄脱不了身:“我们这儿就是这个价儿,你理发前打听价儿了吗?嫌贵别进来啊。”
“谁给你定的价儿?物价局吗?还真以为你们可以连坑带骗无法无天啊?”
手上又用了点劲儿,小孩儿却依旧倔强,拧着脖子费力的与他对视,像只幼狼一样明明心里很怕,却依旧装腔作势露着还未长成的獠牙。
“你家大人呢?”宋城南环顾了四周,屁大个地方一眼就望到底了。
“都死了。”小孩眼里淬着凶光,恶狠狠的说道。
宋城南哼了一声,哪里肯信,小兔崽子在他这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
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宋城南忽然有点犯难,男孩儿的家人不现身,自己又不能真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到头来心头这股怒火终是无处宣泄,弄得他有些心浮气躁。
随手一推,将小孩儿推坐在了沙发上。
想再说几句狠话撒撒火,就看到小孩儿急忙将压到身子低下的旧书抽了出来,书页已经皱了翘着书角,他小心翼翼的用手心压了压,将书角挨张缕平了。
宋城南瞄了一眼,是本五年级的英语教材。
蓦地,心头那股怒意就淡了不少。
算了,谁一辈子还不遇上几个熊孩子。宋城南心里嘟囔着,转身往镜子跟前走。
在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中扒拉出来一把推子,打开开关,嗡嗡的声音响起。他一偏头,把推子搭在自己的耳侧,向上一推,一缕火红的头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桌子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皱巴巴的烟盒,宋城南从中抽出一根咬在嘴里,边推推子边单手点了烟。
吐了一口烟雾,他从镜子里看向一直瞪着自己的小孩儿:“你啊,就是欠收拾,有时间多读书多学习,别动这些歪心眼。”
宋城南指导员当了三年,最会做思想工作。可他现在没心情教导一个熊孩子,只说了一句就闭了嘴,错开眼睛不再看他。
三下五除二,一颗烟的功夫,宋城南已经成了一个秃脑壳,他五官长得周正,气质冷硬,即便秃了,也没落了颜值,反而严厉中显出一点霸气,与初见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一地红毛,宋城南烦躁的踢了踢,他又看了一眼表,得走了,不然整个下午就被耽误了。
穿个大衣的功夫,一转身,小孩儿就堵在门前。他想息事宁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奈何有人却不是这样想。
小孩儿还是那副用白眼仁瞅人的凶相,咬着牙说道:“给钱,不给钱甭想出这屋子!”
......
最后宋城南还是付了钱,五十。
因为小孩儿一直跟着他,隔着三五步,在风雪中亦步亦趋。
宋城南觉得自己好像惹了记仇的狗,还是只龇着尖牙的幼犬。
风更大了,吹在身上像刀割一般,雪粒子又细又密,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细瘦的小孩儿跟着他的步伐踉踉跄跄,他双手笼着袖,弓着腰,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眼,整个身体只漏出一截下颌,惨白惨白的,像被风雪染了色。
他迎着劲风,抿着没有血色的唇,极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每一步都走得不易。
得,在距离街道办还有100米的地方,宋城南认输了。
他掏了五十块钱,塞到小孩冰凉冰凉的手里,吓唬人:“滚,再不滚真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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