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焱没再说话。
宋斯宁受不了祁方焱这种目光,他抬起手想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祁方焱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说:“你身体不好,少喝一点。”
宋斯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挣脱了祁方焱手上的力道,当着祁方焱的面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祁方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宋斯宁却不以为然,他又从身后的酒桌上拿起一盏高脚杯,漫不经心的说:“祁总刚才不让我吸烟,现在不让我喝酒,我以前怎么不知道祁总这么热心肠,爱管闲事......”
“......”
宋斯宁笑着晃了晃酒杯,抬着水灵如丝的眼睛,犹如闲聊般说:“祁总,人都会变的,比如前几天胡姨给我送餐,对我说不要对你太狠,我说我的狠还不及祁总的十分之一。”
“.......”
宋斯宁依旧在笑,继续说:“毕竟能将一个瞎子扔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一般人可做不到......”
“.......”
祁方焱沉默了片刻,他的手指紧握成拳,对宋斯宁说:“宁宁,当时我没有别的.......”
“你没有别的选择,你迫不得已,对吗?”宋斯宁说。
祁方焱握成拳头的手缓缓的松开,望着宋斯宁的眼睛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来。
就是这样。
他要说的就是这样。
宋斯宁看着祁方焱目光的变化,点了点头,很赞许的说:“祁总,没钱的日子确实难过,谁这一生不是在朝着钱走,我理解。”
“宁宁。”祁方焱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斯宁却漫不经意的抬起头,目光薄淡的望着祁方焱说:“祁方焱,有时候我想想都觉得自己当年真可笑,你到底有什么值得我那么喜欢?”
祁方焱的身子一震,望着宋斯宁的瞳孔猛缩。
“不过还好.......我现在没有那么傻了,我早就不爱你了,所以祁总,也请你以后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可以吗?”
宋斯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未变。
“不爱了”这三个字是两个人自从相逢以后,宋斯宁对祁方焱说的最直白最尖锐的拒绝。
祁方焱站在原地,感觉从心脏处流出的血都结了冰,顺着他的血管到达全身各处,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有那双黑沉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宋斯宁。
八年前,宋斯宁对祁方焱说:祁方焱,我爱你,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八年后,宋斯宁对祁方焱说:祁方焱,有时候我想想都觉得自己当年真可笑,不过还好.......我早就不爱你了。
祁方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两下,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宋斯宁却面容未变,他一直观察着祁方焱的表情,看见祁方焱失态,他眉头挑了挑,垂下眼睛笑了起来。
随后他抬起微红的笑眼望向祁方焱,半开玩笑的问:“祁总,怎么?都八年了,你不会还对我有情吧?”
宋斯宁语气轻松,就像是早已释怀的人,所有往事早已随风,他甚至可以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当年最痛的往事。
又是许久的沉默。
宋斯宁笑的面部僵硬,捏着香槟杯的手指都要捏断了,祁方焱才开口说话。
他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而是说:“我愿宋总日后万事如意,永远幸福。”
宋斯宁感觉脸都笑僵了,眼前又断断续续出现了黑雾。
他的手抓紧酒桌上的餐布,抬手将酒杯砰的一下碰到祁方焱的酒杯上,自顾自的扬了扬酒杯说:“借宋总吉言。”
说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斯宁。”
这个时候江朝默走了过来。
他大走到宋斯宁的身边,目光不善的看了祁方焱一眼,又看了一眼宋斯宁身旁的酒杯,当着祁方焱的面扶住了宋斯宁的手臂,皱紧眉头对宋斯宁说:“斯宁,你怎么喝这么多,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眼前的黑雾越来越严重,连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宋斯宁竭力的站直身子,不让自己露出破绽,点了点头说:“好.......”
江朝默扶着他,两人转过身朝着休息室走。
一开始宋斯宁咬着牙还能好好的走几步,可是当他走到转弯处时,眼前仅有的那几道光猛地一黑。
那一刻,宋斯宁的身体不受控的朝旁边倒了下去,撞到了酒桌上。
江朝默没反应过来,没能拉住他,旁边放着香槟酒杯的酒桌被砸翻,上面的香槟酒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这一个动静来的太大,宴会场上所有的人都惊呼着看了过来。
那一刻人影纷乱,声音吵闹。
然而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宋斯宁意识浅存的最后一刻,独独只听见了祁方焱朝着他跑来的声音。
“宁宁!”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这八年以来, 宋斯宁总是会做梦。
有时候梦见十五岁那一年,有的时候又是十八岁那一年。
在梦里有的是好的,有的是坏的, 有的是假的,有的是真的。
但是每当宋斯宁睁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时, 才会慢慢的意识到。
哦, 全是坏的, 全是假的。
这次的梦做的很长, 好像是一场美梦, 宋斯宁记不太清楚了, 只能记得最后叫醒他的是一阵淹在水中的溺水感。
这种感觉宋斯宁太熟悉了。
他一点都不慌, 静静地感受着手脚都漂浮在水中的感觉, 缓缓的下落, 脖颈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强烈的窒息感令他手脚虚软。
直到那种沉溺的感觉像是病毒一样,蔓延到他的心脏, 宋斯宁这才眼睛颤了颤, 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睛, 看见的是熟悉的房间。
浅灰色的天花板, 淡黄的床头灯,旁边医疗器械熟悉的滴滴响。
房间前面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正在小声讨论他的病情,宋斯宁看不见人,只能听见轻声说话的声。
这是他的家。
他家有三层楼, 一楼是客厅, 二楼是卧室, 而三楼就是他的诊疗室, 里面放着各种他经常会用到的医疗仪器,还有各种各样的药品,甚至比有些医院还要齐全先进。
同时还有美国最专业的医生专家,作为宋斯宁的私人医生,
所以对于宋斯宁来说,只要不是什么进ICU的大病在这个小房间里都可以治疗好。
宋斯宁躺在床上,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一些。
他单手撑着床想要坐起身,手一用力,扯到了正在输液的管子,吊瓶架子发出砰的一声响。
就是这一声微小的动静,房间里所有人瞬间都围到了他的床头。
其中江朝默反应的速度最快,他冲到宋斯宁的床边,抓住宋斯宁的手,无比关切的问:“斯宁,你醒了啊,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宋斯宁躺在床上,目光缓缓的划过站在床边的所有人。
有他的医生,有他的助理,有他的保姆,还有江朝默。
这些人乌压压的站在他的床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没来得及江朝默的话,医生就走上前,将他在挣扎中弄歪的针头拔了出来。
有些回血了,针头一拔出来,血就飚了出来,飞溅到床单上。
医生立刻拿起棉花给宋斯宁止血,并且说到:“宋先生,您不要再乱动,不然又要重新扎针。”
宋斯宁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他侧过头问医生:“我能不能不打针?”
给宋斯宁看病的一个外国男人,长得一脸不苟言笑,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
他对宋斯宁说:“不能,宋先生,我之前已经告诉过您了,虽然您现在的状况已经很稳定了,但是一定要按时吃药,少操劳,多休息,忌烟忌酒,尤其是心情要放松,不能情绪起伏过大.......”
这外国医生说起话来也这么的啰嗦,他的这些嘱咐宋斯宁已经听过无数遍了,不想再听了。
宋斯宁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对医生说:“Max,我知道了,我现在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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