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宁说的轻松,祁方焱的双手却将他抱的很紧,哑声说:“不许去。”
宋斯宁轻声问:“为什么啊?”
祁方焱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宋斯宁心里明白祁方焱在想什么,他收了收抱着祁方焱脖颈的手,脸颊贴在祁方焱的脸侧,说:“祁方焱,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不怕.......”
“.......”
“再难再苦,我们都一起走好不好.......”
最后宋斯宁仰头望着祁方焱,那双眼睛忐忑的望着祁方焱。
他那么娇气的小少爷,在面对走投无路的困苦,最怕的不是苦,不是累,而是祁方焱会受不了苦,先抛下他。
祁方焱将宋斯宁拥在怀里,声音嘶哑的说:“好.......”
宋斯宁被祁方焱抱在怀里,望着天花板上那个发黄的长管灯,眼睛弯了弯笑了,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从眼角滑了下来。
-
祁方焱没有答应宋斯宁出去打工的要求,他告诉宋斯宁他们还有钱,让他在家里好好待着就可以了。
可是这天晚上祁方焱修完车晚上九点多回到家里,一打开房门,里面一片黑暗,冷风呼呼的从窗户缝里倒灌进来,家里空无一人。
祁方焱站在门口愣了两秒,甚至顾不上将房间里的灯打开,转身冲了出去。
加拿大的冬夜太冷,九点半街道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贫民区的小混混在站在街道上吸烟喝酒,很危险。
祁方焱一边拨通宋斯宁的电话,一边快步下楼。
那边直接提示用户已经关机。
祁方焱再也等不了一秒,他三步并成两步像一道风一样冲下了楼梯,脑子里不停地回响当时宋斯宁给他说过的话。
哪里有餐厅可以打工?这一条街上有哪个餐厅到现在都没有下班?
等到祁方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跑到了一楼,猛地顿住了脚。
多伦多今晚下雪了,雪不大却很冷。
道路两边的灯光昏黄,细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宋斯宁顶着路灯的黄光,从街道的尽头踩在雪中慢慢的朝这边走。
他的腿上还有病根,畏寒畏累,只要站久了都会疼,走不快。
之前在家的时候,宋斯宁娇气的连下床都要祁方焱抱着,可是来这里了,他却一次疼都没有说过。
从外面看上去宋斯宁走路和寻常人无异,只是走的慢了一些,其实他每一步都在忍痛。
祁方焱朝着宋斯宁跑了过去,他跑的很快,将宋斯宁吓到了。
宋斯宁猛地停住脚,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围巾下露出的大眼睛无措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跑到宋斯宁的身前站定,喘息|粗|重,望着宋斯宁迟迟没有说话。
“怎么了?”宋斯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轻声的问他。
有一片雪花飘到了宋斯宁的睫毛上,那双漂亮的眼睛望着祁方焱的时候轻轻的眨动,带着雪花的睫毛也在轻轻的颤。
那一下下好像也划到了祁方焱的心脏,祁方焱一身的戾气也随之被扇灭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将宋斯宁衣领的拉链拉高了一点,然后转过身半蹲在宋斯宁的身前要背他。
宋斯宁却心疼祁方焱也累了一天,他说:“我没事。”
祁方焱说:“天冷,快点上来。”
宋斯宁翘着嘴巴,还是乖乖的趴在了祁方焱的背上。
巷子杂乱,昏黄的路灯打在两个人的身上,雪地踩出了沙沙声,一片雪花落在祁方焱的肩头,宋斯宁抬手将那朵雪花弹开了。
“祁方焱。”
“宋斯宁。”
他们同时叫对方,又都沉默了。
祁方焱对宋斯宁说:“你先说。”
那宋斯宁就不客气,他眼睛亮闪闪的趴在祁方焱的肩头,炫耀一般的说:“祁方焱,你猜我今天赚了多少钱?”
“多少?”
宋斯宁立刻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手探到他心口的内袋里,宝贝兮兮的从衣兜拿出一把零钱,在祁方焱的眼前晃了晃说:“你看,有四十刀!”
祁方焱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宋斯宁却没有察觉到这些,他兴致勃勃的将那四十刀塞进了祁方焱前胸的口袋里,笑着对祁方焱说:“明天拿去买菜吧,我们可以吃好一点了。”
祁方焱望着口袋里露出角的一叠零钱,缓缓闭上了眼睛,依旧没有说话。
四十刀,也就是二百元。
曾经宋家的少爷喘一口气都不止二百。
现在他又洗了多少个盘子,才能赚这二百元。
祁方焱背着他继续向前走。
宋斯宁还在开心的和祁方焱说他今天的遭遇。
他告诉祁方焱餐厅的后厨还挺干净的,洗盘子也很比他想象的容易得多,老板人也很好,看见他腿不好还允许他坐着洗盘子,还有和他一起洗盘子的印度人也对他很友善,一直和他聊天,比他一个人在家里有意思多了。
等这些都说话,宋斯宁才问祁方焱:“祁方焱,你刚刚想说什么?”
宋斯宁说了这么多,祁方焱想要宋斯宁不去打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沉默了很久,低声说:“天冷,明天多穿一点,下班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宋斯宁将脸颊贴在了祁方焱的脸侧,说:“好。”
-
晚上宋斯宁洗漱完,躺在床上有些困了。
祁方焱还在洗手间里打扫卫生,他喊了一声:“祁方焱......”
祁方焱洗了手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的双手刚刚被热水洗过,便蹲在床边,替宋斯宁按着腿。
多伦多的冬天太冷了,宋斯宁的腿在外面受了凉,现在都冰的像个冰柱一样,又酸又疼。
祁方焱就用手一点点的给宋斯宁按揉。
他问宋斯宁:“是不是不舒服了?”
宋斯宁躺在床上,摇了摇头。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薄淡的小黄灯,落下二人之间,宋斯宁从被子里探出手,握住了祁方焱的手臂。
“怎么了?”祁方焱问。
宋斯宁看了祁方焱半响,声音虚软的说:“我喜欢这里.......”
祁方焱给他揉腿的手顿了一下,不明白什么意思。
宋斯宁却定定的望着他,继续说:“祁方焱,我可以赚钱了.......”
“.......”
“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祁方焱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摸了摸宋斯宁额角的碎发,声音嘶哑的说:“好.......”
得到了这句好,宋斯宁笑了。
今天赚到的第一笔钱真的令他很开心,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帮到祁方焱了。
日子会一天天变好,他不再是祁方焱的拖累了。
他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朝前走。
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后来时间晚了,祁方焱关上床头的灯,抱着宋斯宁睡觉。
祁方焱的身上很暖和,不论是多冷的天都很暖和。
宋斯宁却和祁方焱恰恰相反,他手脚冰凉,暖不热被窝,每天晚上睡觉时他都喜欢缩在祁方焱的怀里,然后将他冰凉的手脚都贴在祁方焱的身上,让祁方焱给他暖着。
今天宋斯宁累了一天,小脸贴在祁方焱肩膀上,没有多久就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祁方焱却没有睡,他望着窗外的雪,心口一阵阵的发紧,快要压的他喘不过气了。
最后他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拧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没有暖气,很冷。
祁方焱站在走廊点燃了一只烟,靠着墙壁吸了两口,从胸前的口袋里抽出宋斯宁塞给他的四十刀。
隔着氤氲的白烟,祁方焱看了一会,猛的用手死死攥住那些钱,他攥的很用力,手臂冒出青筋,恨不得快要将这几张纸撕碎了。
最后祁方焱仰起头,后脑勺靠在门上,双眼定定的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一扇天窗,上面积满了成年累月的灰尘和蜘蛛网,隔着这些灰色,祁方焱依稀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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