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回。”孟听潮用笔敲了敲桌子,闭上眼睛,似乎是在串联法律之间的逻辑。
施律看见他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抖,他的心又被震动了一下。
低头一看,又是一条信息。
【总是要正面面对,孟听潮你逃避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你窝在那个酒吧真的有用吗?
你他妈要是再不回我,等我回去,储物间的画我会全部烧掉。】
图穷匕见,这哪是一位低头道歉的过错方,这完全是一个恶气连连的“正义方”,他沉浸在自己构造掌控欲里无法自拔。
施律眼里是掩不住的嘲讽,他的手指轻点,给对方回复了三个字——【谁狼狈?】,就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大美人,你的前男友恼羞成怒了。”施律笑了笑,“心理防线是不是如我所说,正在慢慢、慢慢地降低?”
孟听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有烟吗?”
“有。”施律愣了一下,掏出烟盒递过去一根。
修长的手指夹起细长的烟,孟听潮轻轻地送到嘴边,仰头吸了一口又吐出。
烟雾缭绕在他在四周,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孟听潮缓缓说道:“你不了解他,现在是暴风雨的前夕,风浪的最高点,现在他的心理防线应该在最顶端。”
当初,作为局中人孟听潮看不清全貌,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生活还是事业被困在密不透风的网里,陷入致命的死循环。
置身局中,他被算计地不自知,错以为是爱情的沉重。
跳出柴观雨布的局,孟听潮才看的清楚,那些看似痴情、感人的行为,都是他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心态。
那种悲壮的爱意背后是不择手段、处处算计的吝啬。
此刻的柴观雨应该有恶魔般的极端情绪,他应该想方设法地算计着自己的退路,想要将自己逼到死路。最后,无可奈何地回归他的拥护之下。
他的自私和恨意应该马上就会有动作。
“我是不想了解他。”施律没出息地吞了口唾沫,忧郁神秘的气质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想了解你。”
嘴唇嫣红如血,镜片后的目光迷离,孟听潮的嘴唇微张,将白色的烟圈吐了出来,“没有必要。”
***
另外一边,柴观雨心中的怒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他没想到三番五次低声下气地求复合居然换来这个结果。
他的心中烦躁不已,愤怒地将桌面上的东西统统推到地上,过了很久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开始冷静地思考是不是没有给孟听潮真实的痛处,才让他有恃无恐地无视自己?
他深呼吸了一口,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东西,想了想孟听潮现在傲气的来源。
不就是还是有容身之所吗?
不就是那个租来的房子吗?
租来的东西总归是要还的,失去这个容身之所,孟听潮还有什么底气?
酒吧那块地的出租方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开发商,公司员工基本上都是自家亲戚,账套混乱,最近要去开发区拍地,现在正在求他们公司出具的审计报告。
柴观雨低头翻找着通讯录,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徐总。”
“柴经理。”
客套的寒暄过后,柴观雨开口,“我有一个朋友租了您这边的场地,名字叫做孟听潮。他是我的朋友,不不不,打电话不是让您关照,是因为这年头生意也不景气,他还死心塌地地想要开这家酒吧,钱赔进去不少,我是真的觉得他不适合,想让您这边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趁早关门。”
“这话的意思……”徐总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让我提前收回?”
“是的,他的租金应该也快到期了,”柴观雨看向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您逼他一下,他到时候或许就没辙了,放弃了,也算是帮他省钱。”
“这……”
“我替他谢谢你。”柴观雨摸了摸镜子前自己的倒影,“他的酒吧收益是真的不好,之后几个月的租金都不知道拿什么来付,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您了。”
“租期没到,我也不好意思收回。”对面停顿了一会儿,“到时候商业信用有损失......”
一辆银色的车从马路上开过,柴观雨用手指摸了摸玻璃,冷血地说道:“那车位当初是赠送的,他在附带的停车场里停了一辆车,您可以用车位的使用权敲打敲打他,看看他有没有付款的能力?”
对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柴观雨继续道:“有些数据的真实性,在我的职业判断里面就不多加细究了,尤其是招待费这里。”
得到了应允,对面勉为其难地说了声,“好吧。”
柴观雨想了想,“上次一起吃饭的小陈就挺不错的。”
对面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柴观雨看着手机屏幕中“狼狈”两字,得意地笑了笑。
这个徐总手下养着一帮粗鲁的人。尤其是那个小陈,暴力与野蛮定能恐吓住温顺的孟听潮。
***
酒吧的门被野蛮地推开,一个青年大力地拍着门,“停车场515车牌是谁的?”
孟听潮看了他一眼,“我的。”
“去开走。”
“为什么?”
“你没有交下一期的租金,”青年态度倨傲,“免费使用的期限已经到了。”
“租房的时候承诺和房租一起到期。”
“写进合同了吗?没有写进去就是你的空口白话。”青年歪着嘴角笑了笑,“况且,那辆车旧的都可以退休了,占着个车位,耽误别人做生意。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店,少几个客户都可以,我损失就大了,一个车位停那么久,动都不动,耽误多少客流量啊?”
声音很大,吸引了酒吧里不少的客人注目。孟听潮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租金还有一个月到期,现在这个场地还归我使用。我这里还有客人,请你不要大声喧哗。”
“是还有一个月。”青年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卡座上,对着一旁的客人说道:“这不是没有让你搬走吗?就是你那辆车,想让你挪挪地,别占用了公共资源。”
如此的咄咄逼人,丝毫没有给商量的余地,孟听潮反应过来,“是柴观雨叫你来的吧?”
“你管是谁叫我来。”青年痞痞般地拿起桌面上的酒瓶,对着一旁的客人说道:“这位先生,一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老板能卖给你什么酒?假冒伪劣的酒喝进肚子里,到时候就不是找乐子了,是找院子了,医院的院。”
孟听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样?”
“要么交钱,要么开走,”青年迎上孟听潮的目光,语气透露着威胁。“否则后果自负。”
“我去开车。”孟听潮平静地说道:“不要在店里闹事。”
“这才懂事。”青年戏谑地笑道:“走吧。”
施律从洗手间里出来,从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口中得知来龙去脉,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站在满目疮痍的车子前,孟听潮纹丝不动,“是柴观雨叫你来的?”
“我怎么知道,”青年不耐烦地笑了笑,他看着孟听潮吃够了下马威,心里舒坦了许多。
孟听潮一看就是有天赋有相貌的人,和他站在一起就显得自己平庸,无能,要是个女的,自己还能把她当个宝,长成这样漂亮,居然是个男的,对于同性,尤其是这种漂亮的同性,他没有原因的、没有缘由地讨厌他。
“叫你开走就开走。”
迈着缓慢的步伐,孟听潮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慢慢地在车身四周踱步。
颜色是他挑选的,银色干净现代,能与未来的美好生活搭配,只是时间泛黄,孟听潮已经想不起来它最亮的样子。
小巧精致的平安符被细绳悬挂在车内,是他亲手系上去的。求平安符的那天天很冷,车子陆陆续续喷洒出暖气,隔绝了外界全部的寒冷,为哆哆嗦嗦的孟听潮营造了一个世外桃源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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