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亭犹豫着回复道:【我上楼之后,外面还没有下雨,我开了窗子看的。】
谢楹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信息:“大概两三分钟吧。你再晚走个两三分钟,就门口到宿舍楼那两步路,都能淋得透透的。”
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和人本来的声音总有些不一样,现在谢楹的声音听在沈青亭耳中,也有了些和平时不同的感觉。
沈青亭只觉得自己的耳垂麻麻的,像是被极微小的电流触碰过一样。
谢楹他……为什么会在楼下多等待两三分钟呢?
沈青亭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却架不住脑袋里到处乱跑的想法。
他锁上手机不再回复,甚至钻进被子里闭起了眼睛,打算就此进入梦乡,不再为这些事情分神。
这时候,温星回来了。
“妈呀亭亭,你回来时赶上雨没有啊?”温星嗓门大,刚进门就嚷嚷上了,“受不了了,天气预报没说下这么大的雨啊!我衣服都湿透了!”
他甚至顾不上听沈青亭的回答,就拿着换洗的衣物匆匆跑进浴室。
沈青亭又睡不下去了。
他犹豫着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脚已经踩进了拖鞋里,穿好鞋子起身却好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瞪着远处紧紧拉着的窗帘,心想,我只是去看看有没有下雨,我只是去看看外面的雨是不是真的像……温星说的那么大。
于是他起身走向窗边,又一次推开了窗子——
外面果然下着大雨。
狂风吹着雨点落进房间,短短两三秒就已经打湿了窗台。
沈青亭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赶紧关上了窗户。
谢楹形容得好形象,天空真的像是漏了一个窟窿,正往外面哗哗漏着雨。
……沈青亭抿了抿嘴巴,嘴角悄悄拉平了。
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又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干脆用被子盖住了脑袋。
也不知道到底想藏住什么不让人看见。
十分钟后温星从浴室出来,见沈青亭已经睡了,便体贴地关了灯。
被子里空气稀薄,沈青亭很快就觉得憋闷,偏又不想从里面出来。
于是这一整晚,他都睡得不踏实,后半夜还迷迷糊糊做了梦。
梦里,他梦到了四五年前的事。
那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海城,正在读大学。
沈青亭的老家距离海城并不遥远,但那个地方没有太有名的艺术院校,于是沈青亭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个人在海城读书。
这么多年独自生活的经历让他学会了报喜不报忧——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父母也是同样的性格。
那一年,沈青亭的母亲在老家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急需要一笔钱做手术。
沈青亭家里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凑够手术费还不算太紧张,问题在于……
沈母很谨慎地将家里的钱分别存在不同的银行卡中,然而每一张卡都被设置了默认的提现和转账限额。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几乎不会有用到这么大笔钱的机会,于是也没人发现,有好几张卡的日提取限额竟然只有几千块钱。
沈父揣着一大把银行卡挨个银行去转账。他不会开车,光是路上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如果有人愿意多告诉他一句,那他可能会知道,他们的银行卡有手机转账的功能,一般情况下,手机转账的限额会比柜台要高很多。
然而没人告诉他。
沈父就这样靠着每天小几千块钱的限额,一点一点凑足了那笔手术费。
他们不会用智能手机,连视频通话都不会用,后来沈青亭假期回家,才知道不久前母亲竟做了一次手术。
这件事情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沈青亭的心病。
事情的症结当然不在于那几千块钱的转账提取限额,而在于他远离父母,双方又都是这样的性格。
只是这件事情之后,沈青亭费了好大力气教会他们如何使用智能手机,也时刻提醒他们一定要在家里存些现金备用。
这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了,但,即便只出现在梦里,也依然让沈青亭难受不已。
第二天起床时他头痛得很,洗漱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他又反复叮嘱父母记得在家里存钱,沈母开玩笑说:“亭亭都会教育父母了。好啦,你放心吧,我们都备着钱呢。”
沈青亭抿着嘴,老半天才说:“你记着就行,不要我说过之后就忘了。”
电话那边沈母笑着叫沈父过来听电话,调侃道:“你儿子太凶了,我不敢跟他说话。”
又说了两句之后,沈母说要去买菜了,先不聊了。
沈青亭先是“嗯”了一声,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又叫住她,说:“妈,我昨天碰到一个会随身携带钞票的人,好神奇。”
沈母说:“我也会随身带着钱,用不习惯手机支付。”
“不一样,他……没比我大几岁。”
沈母很认真地惊讶道:“是吗?那倒是稀奇了。前阵子你爸身份证到期,去办身份证时要交五十块钱,他没有钞票,在路上到处问人换钱,最后还是去超市才换到的。现在的年轻人呀,很少有人随身带钱了。”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嘱咐儿子:“你别老说我,自己也要备着钱,万一哪天手机坏了呢。”
沈青亭说“好”。
挂断电话后,沈青亭两手捧着脸,坐在桌子上发呆。
他也说不清,刚刚是出于什么心态,向父母分享了那么小的一件事。
关于……谢楹的一件事。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
沈青亭的视线望向角落装着那束非洲菊的花瓶,又远远落在书桌上静静立着的香薰。
最后他闭了闭眼睛,又觉得蜡烛燃烧时的火绒香味似乎就在面前。
谢楹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走进他的生活。
第16章
一旦起了这样的念头,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沈青亭又想起,谢楹曾经提到过这样一件事。
那时谢楹说,他曾经和律所的同事一起看过自己的一部作品——谢楹本来买了票自己来看,结果临时有事,耽误了。后来律所团建,谢楹就和他们一起来看了。
那个时候,沈青亭单纯地以为谢楹不愿意和同事一起来看,就只简单安慰道,一场演出而已,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谢楹却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这个问题有点经不起细想。
沈青亭拍拍脸,赶紧停止思考这些。
谢楹是个很体面的人,做起事情肯定细心又体贴,这些不能代表什么。
况且……不管怎么说,他们中间还有一层微妙的“弟弟的前任”“前任的大哥”的关系,谢楹如果真的有什么想法,未免也太荒谬了。
沈青亭甩甩头,甩开这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又顺手把自己的头发扎了个松松的马尾辫,随后起身去厨房捞自己刚刚放进去的水煮蛋。
这时,温星回来了——他每天早上都会出门买豆浆。
这两个人吃饭的口味挺相近的,都喜欢喝豆浆,只是嘴都挑,非要喝早上现打出来的豆浆。
他手里拎着两杯热腾腾的豆浆,用屁股撞上了门,搓着耳朵说:“外面好冷啊,昨天夜里的雨好像下了整整一晚,地面现在还是湿的。”
提起下雨,沈青亭又开始不自在。他含糊地“哦”了一声,伸手将另一个煮鸡蛋推到温星的方向。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后,温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个方向,问道:“亭亭,那束花是你买的吗?”
沈青亭收拾鸡蛋壳的动作顿了一顿。他不会说谎,只能硬着头皮老实说:“不是。”
温星的眉毛狠狠拧起:“该不会是那个狗Alpha送的吧?!”
即便是放在整个声乐团中,温星的嗓门也算是独一份儿的响亮。沈青亭吓了一跳,实在无法理解……
上一篇:舒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
下一篇:猫猫怎么可以自己睡!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