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楹短暂地停下了脚步。
他怀里还滑稽地抱着篮球和打气筒,右边口袋里歪歪扭扭插着一朵色彩鲜艳的花,是非常离谱的形象,然而此刻,Alpha认真说话的样子竟让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谢楹说:“我刚工作那会儿,接过一个案子。案子本身很小,也不复杂,只是……”
他目光悠长,像是在回忆那时候的场景。
“当事人是个老太太,可能就和刚刚那个老太太差不多年纪。那个案子不复杂,诉讼费也就小一百块钱,然而她却拿不出来。”
回忆起那时候的场景,谢楹仍然感慨:“问过才知道,她会卖一些自己编织的小玩意儿,然而绑定的二维码却是儿子的账户。忙碌一天下来,钱全都进了儿子的口袋——那个案子的诉讼费,还是她用几块几块的纸币凑起来的。这个事情让我印象特别深刻。之后遇到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我都习惯直接给他们纸币。”
说完这些,谢楹继续朝前面走去:“随手就能予人方便,也不麻烦。”
沈青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谢楹又停下了脚步。
“小沈老师,”他表情古怪,“你还打算往前走多久,能不能告诉我一下?”
刚才沈青亭专注在自己的心事里,完全没有注意这些,此刻才惊讶发现,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沈青亭立刻明白了谢楹的意思:那人是开车出来的,想必车子没有停在这个方向。
“啊……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沈青亭抱歉道,“你的车停在哪儿了呢?其实……”
其实不需要陪我走路的,这只是我宣泄情绪的方式而已。
沈青亭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他隐约能感觉到,谢楹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抿着嘴,脸颊又出现了熟悉的小酒窝,说:“没什么,你快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谢楹点了点头,竟然真的收下了“麻烦”。
“那行,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干脆送你回去吧。”谢楹说,“不然,可抵不了你这一句‘麻烦我了’。”
沈青亭:“……?”
总之,最后坐进谢楹车里时,沈青亭还是一头雾水。
“这地方治安好像不太好,Omega晚上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谢楹说得颇为认真。
他说着,把一整晚都抱在怀里的东西丢到后面,又从口袋掏出那束非洲菊——
本来想也像扔篮球那样扔到后面,但还是勉强照顾了一下脆弱的花朵。
这一次,谢楹轻轻地把非洲菊扔到了后排的座椅上。
默默旁观的沈青亭收回视线,嘴巴又悄悄抿紧了。
这点小动作被谢楹及时捕捉到。他不动声色地启动了车子,在几分钟后拐进主干道时偷偷笑了笑。
黑色的止咬器遮住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笑意也依然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夜晚道路畅通,10分钟之后,谢楹的车子就停在了沈青亭的宿舍门口。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沈青亭道谢道,“说起来也是巧,居然会在便利店碰到你。”
谢楹眨眨眼睛,也说:“是啊,好巧哦。”
沈青亭客气地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关上车门的时候分了一丝丝余光到后座的非洲菊上。
谢楹装作没看到,挥手冲他道别。
然而几秒钟后,他又滴滴按响了车子的喇叭。
保安很不满意地过来教育他:“大晚上不要按喇叭。”
谢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麻烦帮我叫一下小沈老师,沈青亭。”
倒是不用保安去叫,沈青亭才刚走进楼里就听到了喇叭声,回头一看,谢楹果然还没走。
他犹豫着走过去——
谢楹已经先一步下了车。他绕到后排开了车门,把丢在后面的非洲菊拿起来,又朝沈青亭伸出手——
“我记得非洲菊的花语是‘天天开心’。”谢楹说,“小沈老师,送给你,别板着脸啦。”
沈青亭没有立刻接过。他脸上尽是疑惑,歪头问道:“‘天天开心’……?真的吗?”
他的疑问太过真心,实在把谢楹看笑了。
“当然不是!”谢楹摘了止咬器,伸手揉着快要笑僵硬的脸颊,“我的天呐,沈青亭,你怎么这么好骗。”
沈青亭这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谢楹随口开的小小玩笑——只是想稍微劝解一下自己罢了。
……好吧,今晚的低落情绪,是真的有些明显了,沈青亭想。
不过……沈青亭盯着Alpha手中那束亮橙色的花,又想,或许也有一点点原因是因为,谢楹确实想让自己收下这束花……?
“谢谢你……”沈青亭慢半拍地接过,不太习惯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他纠结了许久才把这话说完。
像是真的不熟悉说出这样的话,他又立刻补充道:“非洲菊我也很喜欢,我……很喜欢花。”
“嗯,那就好,”谢楹点点头,“喜欢就好。”
沈青亭没想别的——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盯着这束非洲菊。
没办法,谢楹真的很会挑,这束非洲菊实在开得漂亮。
他把这花拿在胸前,向谢楹道别。
走进宿舍楼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在经过二楼的窗户时向外看了看——谢楹果然还在原地,动都没动。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沈青亭心里一热。他从窗口挥挥手,放在胸前的橙色花朵羞涩地探了头出来。
谢楹笑着回应他,用口型比了两个字。
沈青亭看得不太真切,只隐约觉得谢楹在对他说“晚安”。
他忽然觉得哪里都不自在,再没说些什么,匆匆上了楼。
第15章
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谢楹站在宿舍门口时,沈青亭的心里总会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他形容不上来,只觉得像是看了一场美妙的电影,被其中最精彩的环节戳中了内心。
他把手里的非洲菊小心放到桌上,自己则靠在桌脚旁按了按心口。
他犹豫着朝窗边望去——
沈青亭的心里忽然冒出一种奇异的心情,他觉得,或许到了现在,谢楹也依然没有离开。
他明知道从自己房间的窗口是看不到宿舍楼门口的,但他仍然朝着窗子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窗帘哗啦一下被拉开,沈青亭望向窗外,果然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早就知道的结果,现在却仿佛成了沈青亭确认某件事的借口——好像只要他看不到,就能够假装谢楹没有在楼下继续等他。
沈青亭掐灭心中那点奇怪的想法,揉了揉脸,准备去洗澡。
洗完澡后,沈青亭又忙着醒花。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他一直没去看,只以为是剧组的人吃完了烧烤,在各自汇报是否安全到家。
沈青亭挑挑拣拣,选了好几个不同高度的花瓶清洗干净,打算好好将这束非洲菊养起来。
他认真给花瓶做着清洗工作。手上忙碌着,脸上却同往常一样表情淡淡的,然而细看又会发现,这时的沈青亭眼底流露着无法忽视的笑意和温柔。
忙完了这些后,他又挑了个合适又不会过分显眼的地方放置花瓶,之后才有空去看看手机。
点开新消息后,沈青亭指尖一抖——
是谢楹。
谢楹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最新的一条是一张图片。
沈青亭看不到那人都发了些什么,只能瞪着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点开谢楹的消息好像需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沈青亭抿着嘴酝酿半天,这才点进了和谢楹的对话框。
【还好你走得早。】
【你刚上楼就下大雨了。】
【瓢泼大雨,天像漏了个窟窿[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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