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岭:“好,我记住了。”
“要不要我帮你付?”宁笙问。
反正徐岭也是为了他咬的人,他不想欠死对头的人情。
“你不是给了吗?”小魔王从口袋里提溜出一个奥特曼挂件,贴近过来,用极小的声音说,“你不懂它对地球的价值有多大。”
宁笙:“……”
这镇子海拔好像高了点,他想吸氧。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玩啊?”这个问题困扰宁笙两天了。
“你漂亮啊,宁宁,他们都在看你。”小魔王环顾周围。
宁笙不认同:“他们只是觉得我残废,觉得我可怜。”
“那他们脑子残废。”徐岭说。
徐岭没留太久,就被刚刚的男人叫去帮忙洗车。
12月的天气,小魔王的手冻得红彤彤的,坐在车前盖上,手里抓着高压水枪,时不时转头看宁笙,冲着他笑。
太傻了,宁笙把头转开了。
-
隔天,宁笙起了个大早,照例去上幼儿园。
今天安静,徐岭竟然没来。
张老师点名,点到“徐岭”的名字时,班里没有那声洪亮又做作的“在此”。
宁笙坐在小轮椅上,无聊地翻绘本。
怎么说呢,旁边少了个滔滔不绝的水龙头,还挺不习惯的。
而且,徐岭怎么没来上学。
是又被揍了吗,还是洗车太冷了所以生病了。
他拍了拍脑袋,晃掉了这些想法。
打住。
他为什么要关心死对头?
这么安静舒适,不就是他理想的幼崽摆烂生活吗?
张老师过来,给他盖了张毯子,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要尿尿的话,跟老师说哦。”张老师叮嘱,“今天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唱歌了?”
“我不喜欢唱歌。”宁笙说。
教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徐岭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件棉袄,头上压着只鸭舌帽。
全班都转头向门口看去。
“你们好你们好。”徐岭往班内走。
张老师气笑了:“怎么到这个点才来,你有上学的样吗,快到位置上坐好。”
宁笙旁边咕咚一声坐了个人。
“你干什么了?”宁笙嫌弃,“一身汗味。”
大冷天的,小魔王脱了外套,黑发还是汗湿的。
“我从山下跑到了山上。”他说。
宁笙:“你也脑子残废了?”
“别担心。”徐岭开心地说,“我爸说我没长脑子。”
宁笙骂不动了。
这玩意儿真的,心态巨好,油盐不进。
爱干嘛干嘛去吧,他管不着。
“宁宁,你别不理我嘛。”徐岭见他冷淡,扒拉他的手,“我昨天梦到你不理我。”
梦里的宁笙裹着大人宽大的厚衣服,坐在幼儿园的墙角,又瘦又小,肤色冷白,眉眼低垂着,像被遗弃的娃娃,谁也不搭理,怎么都不吭声,也不看他。
“理你什么?”宁笙转头。
“等我多爬爬山,长个子了,我就能抱得动你了,我们一起去嘘嘘。”徐岭说。
宁笙无语了,谁要跟你约这个啊。
小魔王的自尊心还挺强,还记得这茬呢。
这个货以后以后身高一米八九,肩宽腰窄,身材好到令人羡慕,往人面前一站气势逼人,还这么狂练,是想卷死谁啊。
想长高的宁笙拿起牛奶瓶,灌了自己一口牛奶。
“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都做了吧?”张老师要准备上课了,“都拿出来哦,我等下来收。”
“好!”幼崽们回答。
宁笙现在是个乖崽,他该写的都写了,把作业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上。
小魔王在小小的书包里掏呀掏呀掏,最后囊中羞涩地笑笑:“不妙,竟然没有找到。”
张老师都习惯了:“没带是吧,你明天带。”
“你没写吧。”宁笙毫不留情,“笨蛋。”
“没写她的。”小魔王冲他招招手,贴他耳边小声说,“我写了你布置的那个。”
宁笙:“?”
我没有布置,你不要瞎说。
小魔王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神神秘秘地在他眼前展开。
纸上密密麻麻的铅笔字,写的都是“宁笙”这个名字,这次写的是对的。
“你昨天让我抄二百遍。”徐岭说,“我抄了。”
第5章 野狗
这一行行的名字,从歪歪斜斜,逐渐到像模像样。
这字儿看多了,宁笙都要不认得自己的名字了。
“我让你抄你就抄?”他问,“这么听话?”
他莫名有点不爽。
明明大脑一直在说,这个是万恶的死对头,可是心里难免一点点地产生了一点点偏袒。
这种偏袒让他有些难为情。
“那我让你去罚站,你去吗?”他说。
徐岭噌地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我给你站个倒挂金钩。”
宁笙:“……”
“回来。”他说。
徐岭咣当一声又坐下了。
“我逗你的。”徐岭说,“你以为我傻啊。”
宁笙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了回去:“幼稚。”
这堂课教画画。
宁笙从小书包里把自己崭新的彩铅、蜡笔和水彩笔一样样抱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被目光包围了。
他这才发现,大家的绘画工具都很简陋。
比如陆鹏,那个长的像足球的小朋友,手上就只有几节断掉的蜡笔。
他看着宁笙手里的72色彩铅,像是要流哈喇子了。
宁笙犹豫了一下。
“不要借他。”徐岭说,“他吃辣条没洗手。”
爱干净的宁笙把笔往自己跟前扒了扒。
徐岭:“也没给我们吃。”
“你是为了这个吧。”宁笙无情戳穿。
宁笙不会画画。
但是打这帮幼儿园的,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涂了个绿油油的太阳,再画了几片菜叶似的云,正在欣赏自己的大作,视野中挤进来一张纸。
那纸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熊猫。
宁笙:“……”
被吊打了,自尊好痛。
“给你看熊猫。”徐岭说,“大熊猫。”
“可你写的是‘大能猫’。”宁笙指着画旁边的字,“笨蛋。”
“我这个……是新品种。”徐岭把画叠成小方块,塞到宁笙的水彩笔盒子里,“给你养了。”
重生回来没几天,宁笙又收了来自死对头的第二个伴手礼。
盛情难却。
虽说送的都是怪东西,可他总不能白拿。
他从书包里翻了翻,找到了昨天护工递给他的那袋棒棒糖,想问徐岭要不要吃,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个很难吃,想扔掉了。”
他皱着眉,把棒棒糖嫌弃地推开。
“嘿嘿,那这个痛苦,我来承担。”徐岭把糖拨进了自己兜里。
宁笙:“……”
不管怎么说,挺好,送出去了。
他果然不擅长跟死对头交流。
他这边刚松了口气,手腕又被徐岭抓了过去,微凉的笔尖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又想往他手背上画什么呢?
“难看。”宁笙很抗拒。
他昨晚回去用肥皂搓了半天才洗掉。
“不难啊,你凑近看。”徐岭把他的手腕翻开,“小蝴蝶。”
“我说的‘难看’不是这个意思……”宁笙再度崩溃。
“宁宁也有小翅膀了。”徐岭说,“你能自己飞。”
宁笙沉默了,半晌,他不怎么高兴地抬起手,扯着小魔王的头发,薅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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