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大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Gavin放下眉刀,他讲究外在形象,头发丝都用摩洛哥精油护理,见面第一天,就点评丁昭的优o库灰色外套上身堪比烧煤工,眼下也不例外,批判目光几乎穿透丁昭的棉布衬衫。
“让你打的agenda呢?”他视线往下,注意到桌面空空如也。
丁昭斟酌词句:“早上听公司要搞无纸化,想想那么多页打下来好多纸,挺浪费的,不然大家开会的时候还是用电脑看吧。”
“啊?你哪能不先和我商量?”
Gavin吊起眉毛,弧度有些刻薄,他讲话声音尖,引得旁边几个实习生伸长耳朵。
“对不起,”丁昭条件反射回答,“我应该和你讲一声的。”
“好心建议你不听,就爱自作主张,”Gavin嘴一撅,换上委屈腔调,“agenda打出来一页页看才清楚呀,电脑上找来找去多麻烦,开会的时候老大追究起来,你顶我上啊?”
谢谢你啊,真打出一叠纸搁那人面前,挨骂的还不是我?丁昭心不平,表面仍将对不起进行到底。
看他低声下气,Gavin露出些许满足:“早上忘记买咖啡,你待会下去给我带一杯吧,还有人要吗?”
平时和Gavin玩在一起的实习生擅长接领子,立即围过来,说我也要我也要。
“哦哦,好,稍等,我记一下。”丁昭熟练打开备忘录,挨个记下每人的要求。
恒光一楼有间星巴克,跑腿次数多了,上午轮班的咖啡师都已认识丁昭,见他出现,直接问今天挑战几杯啊。
丁昭挥拳做出“10”的手势,对方笑笑,麻利下单。
十杯咖啡很快完成,丁昭两条胳膊挂满打包袋,挑战人体力学,摇摇晃晃回去坐电梯。
正巧遇上一班,眼见就要关门,丁昭赶紧冲里面的人大喊,“麻烦等等!”
电梯门应声打开,愈开愈宽,先显出一个标准的都市丽人。果然是去见客户,庄晓朵一丝不苟地穿了套装,看到丁昭温和地说声早。
由于面试的关系,他对庄晓朵的印象很好,刚想回个“早”,没说成,吞回肚子——电梯门开到最大时,丁昭看清庄晓朵身边原来还有一位。
对方本在看手机,见门打开,抬头恰与丁昭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在丁昭身上停留一秒,随后往下,落到琳琅满目的咖啡袋子上。
“你在兼职送外卖?”
客户A组老大程诺文毫不客气地问。
——
* 广告公司从事客户服务(account service)工种的都可以称为“阿康”,是负责和客户及内部沟通、把控项目执行的岗位,晋升通道:AE→SAE→AM→SAM→AD(仅本文)。
** 广告行业的工作语言流行中夹英,本文仅作还原,无关个人取向。
第2章 新公司(2)
来CO2一个月,丁昭只和程诺文正经说过一次话。
程诺文是AD,总监抬头,分管客户A组。CO2的阿康最高级别就是AD,一共两个,在公司属于金字塔尖的人物。
刚进CO2那会儿,丁昭正遇上程诺文去香港出差,他没得见,面试面的也是庄晓朵,程诺文的左膀右臂,属代言人,程诺文不在见庄晓朵有如面见圣上。
第一次交流,是上周程诺文回来,他和庄晓朵带着丁昭和赖茜出去吃饭,迎新。
坐上餐桌之前,丁昭在工位和程诺文简单打过招呼,小心翼翼对他说你好,我是新入职的AE,我叫丁昭。
当时程诺文匆匆点个头,回句你好,就把脸偏到别处与庄晓朵谈事情,丁昭并没看清他。
那天中午到了餐桌,他才完整得见程诺文,以平等姿势。
程诺文不能说英俊。英俊者CO2有,程诺文是帅。
帅与英俊不同,英俊是种公式,大眼高鼻加剑眉,往里填就可以。帅讲感觉,讲气氛,一个人可能脸算不上最标致,但也能让人称赞一句:是个帅哥。
程诺文自然没有五官歪斜。他长得很周正,双眼皮,鼻梁挺,最好看是嘴唇,猫唇,嘴角有点天生翘,但他不笑,表情一直严肃,这种反差就很强烈。
帅哥。丁昭心想。大帅哥。
帅哥开口说话:“Ceci,丁昭。丁昭,你有没有英文名?”
广告界劣习,人人都要有字母傍身。程诺文在CO2通行证的名牌上写的是Nate,庄晓朵Doris,赖茜Ceci。到丁昭,老老实实在英文名栏写的是名字拼音,Ding Zhao。
他摇头,想起小学英文课,老师给班级取名,轮到他时正巧到D,说你就叫Dick吧,Dick Ding,叫起来倒也蛮好听。他欢喜接受,等到读初中时拿字典查了查,才发现这名字一语双关,自此再没用过。
庄晓朵哈哈两声,说他有名号了,叫小昭!
程诺文端着严厉面孔,一边眉毛扬起来,“明教圣女?”
帅哥也看武侠小说?程诺文似乎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遥不可及,可惜对方下句话就打破他幻想,“我喜欢周芷若。”
不意外,够强大的人才敢喜欢周芷若。就宋青书那性格,喜欢上也没好下场。
“我喜欢小昭,”招丁昭进公司的庄晓朵有不同意见,“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能在光明顶做那么久卧底,哪里会是一般人,总有特别的地方。”
她边说边对丁昭提点似的笑,“你说呢?”
“啊?我不喜欢小昭,我喜欢赵敏。”
庄晓朵的笑挂在脸上,依旧和煦。程诺文则将另外一边眉毛也扬上去,手指点一点他面前的菜单,“点菜吧。”
后半顿饭,程诺文没再问过丁昭任何问题。
程诺文阅历丰富,只消两眼就能分辨员工能耐,他对丁昭根本不感兴趣。
好在这人是丁昭的顶头上司,比他高好几个等级,平时少有工作接触,离程诺文远点,可保六个月试用期平安。
丁昭决定将此举贯彻到底,拎着咖啡袋挤进电梯间,自觉站到程诺文对角,保持最远距离。
为礼貌,他还是堆起笑意,回答程诺文之前的提问:“我只是下来帮忙拿个咖啡,他们都在忙呢。”
“谁忙?”程诺文抬手腕看手表,“十点半人都刚坐下,有什么好忙的。”
他又去看咖啡袋,表情明显有恙。
丁昭以为他不满,犹豫地问:“你……们也要咖啡吗?不然我再去买两杯?”
听到这句,程诺文表情更差。怎么生气了?丁昭高度紧张:“很快的!”
“不用了,我们不喝,谢谢。”
最后是庄晓朵出声解围,温柔态度与程诺文形成鲜明反差。丁昭紧张地咽口水,不敢多说,躲进角落扮演雕塑。
程诺文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手机震动,一看来电显示,面色又差三分。
铃响好几下,程诺文接了,通话全程讲法语,丁昭半个字也听不懂,只勉强从他极快的语气中分辨,肯定不是什么赏心乐事。
电梯怎么还没到?丁昭拎着十杯咖啡,保持这个姿势已有好几分钟,牛皮纸袋的细绳箍住手腕,留下几道勒痕。
察觉出他的不适,庄晓朵问:“要不要我帮你拿?”
“没事,我拿得动。”丁昭婉拒,悄悄活动手腕。
电梯上升有点不稳,他开个小差,没站好,人往前冲,结果笔直撞上程诺文,角度完美,狠狠为对方胸口送上一记头槌。
丁昭浑身软骨,唯独脑袋是纯铁打造,直板板,硬得厉害,把程诺文撞得咳嗽好几声。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站稳……”
他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边的庄晓朵笑了笑,伸手示意他将咖啡纸袋交给自己。
丁昭赶紧拱手让出,顺便偷看程诺文。平时他都会把刘海留得长一些,方便从头发缝隙看人,减少几分对视苦恼。
缝隙里的程诺文电话是打不成了,庄晓朵问没事吧,他摇头,沉下一张脸按着胸口。
那顿迎新午餐,丁昭在程诺文的眼皮子底下吃得战战兢兢,现在换进这个密不透风的移动铁盒,害怕只多不少。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