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里还留着很多言灼从前的东西,他的旧衣服旧袜子,他做过的试卷,他写过的习题。
这栋房子在很长的时间里是秦渡凉能感受到自己和言灼尚有一丝微弱的联系的地方。
他们终于在很久以后的今天,又一次在这里相拥入睡。
“睡吧。”秦渡凉亲了亲他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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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Dota2国际邀请赛。
飞机降落在西海岸,海风扑面而来。
16支世界顶尖的Dota2战队汇聚于此,群雄逐鹿。言灼拖着行李箱,秦渡凉跟在他身后,在机场被国外车迷认了出来,秦渡凉在对方的帽子上签了名。
此前很多次都是言灼在现场看秦渡凉表演,这次,全世界单项奖金最高的赛事上,换秦渡凉在观众席看言灼。
中文解说的隔音间已经准备好了,第一场线下赛是胜者组决赛,言灼在后台换好衣服、化了妆,从侧边上去解说台。
秦渡凉的座位在看台,解说席就在看台二层。通常看台的位置比较差,视野不佳。
对秦渡凉来说,可太好了。
镁光灯亮起。
言灼抬眼,看向镜头:“欢迎来到Dota2国际邀请赛,我是解说言灼。”
第70章
钥匙球馆, 西雅图超音速的主场。
镁光灯在选手头顶拼命地闪,秦渡凉四周坐着狂热的粉丝们,他们有应援的手幅和荧光棒, 甚至还有人定制了巨大的队旗在挥舞。
秦渡凉只知道言灼今年很看好Hover战队,而现场Hover战队的粉丝并不多。
不过场地在北美, 除开本身就在这附近的华人,远赴万里来看一场比赛, 那么至少是资深老粉。Hover并不是底蕴深厚的老牌战队,自然不会有多少应援。
开场表演结束后, 进入胜者组决赛BO3的第一轮对局。
其实不止言灼看过秦渡凉的现场,秦渡凉也在分手之后偷偷去过场馆看言灼的解说。恰好, 那年也是世界赛,也是Dota2。
赛场也在这里,西雅图钥匙球馆。那是言灼第一年解说世界赛, 还不是主解说,坐在最右边。
年轻的解说严格按照赛会组的要求,不可以说英雄、物品的“俗称”。例如“羊刀”要说“邪恶镰刀”、“跳刀”要说“闪烁匕首”……初入社会的言灼谨小慎微, 一局下来累得不行。
尽管和他搭档的老牌解说不止一次地说,没那么夸张啦,你管“恐怖利刃”叫“TB”也不会怎么样,观众能听懂就行。
彼时确实是这样,官方想要制度化, 但这些老牌解说员要么是远古大神退役, 坐拥大群粉丝,说话有底气;要么就仗着Dota2没几个好解说, 就摆,你敢不敢开了我。
只有言灼乖乖地念着那些拗口的全称:代达罗斯之殇、斯嘉蒂之眼……
所以一切争取都是值得的, 后来官方规则强硬,只有他在第二年依然被选为世界赛中文解说员。
并且第二年,中国队有着相当猛烈的夺冠之势,在S级联赛上高歌猛进,国内外对他们的评价极高,直接叫嚣着“银河战舰”、“这次你们争第二”、“我们XXX战队是不可战胜的”。
结果,第二年的8月……解说台上年轻的主解说员说:“朋友们,这个世界运转的方式就是这样,会有圆满,会有遗憾。我知道今天之后会有观众在游戏社区里发泄怒气,可是我们要记住,整个赛区,没有人比他们五个更想赢,今天的遗憾,一定是为了以后的圆满。”
“我知道在场的、直播间的很多朋友都将他们五人看作自己的青春。可是当时间流逝,我们会发现,青春的本质就是一场远行,所以,学着向前走吧。”
“春天种下的种子,在秋天未必能结出果实。”
“可是——”
当时言灼的目光非常坚定,他对着镜头说:“可是今天的一切必将千古流传,他们都是为了荣耀而战。”
那年言灼在中文流直播里说的话,遏制住了很多键盘侠。虽然当时水友们的怒火烧遍网络,不过没有官方预想的糟糕。
后来,那支队伍决定原班人马再战一年,言灼转发了那条微博,附上一句:明年见。
这些事情,秦渡凉都知道。
曾经不敢在糖水铺子前面站太久点单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能够安抚整个赛区,有着极强感染力的人。
游戏社区里的很多人把自己论坛的签名改成“青春的本质就是一场远行”,那年温哥华的星空和烟火禁锢住了1500万人,有人走出来了,有人至今还没走出来。
秦渡凉很欣慰,他像星星一样,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闪耀着光亮。
就像现在这样,言灼坐在赛场解说台上,隔音的玻璃房里,一个独当一面的主解说。他带动着观众的情绪,细说每一波团战的得失。
秦渡凉觉得他特别好。
他会接受自己所处的环境,想要的东西会自己争取,会为了一个解说位,点灯熬油从白天到凌晨,枯坐在电脑前学习。
他会在自己强大起来之后,坦然地在直播间里,对着镜头说:
“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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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秦渡凉走过去牵住他。
从场馆离开后,言灼拉着秦渡凉的手伸了个懒腰,“不辛苦——今天Hover打得很好,感觉有戏。”
秦渡凉:“什么戏,感觉能拿冠——唔?”
言灼伸手迅捷地扑过去捂住他嘴:“不能说!说了就是毒奶了!”
街边很多从场馆出来的观众,有中国人,他们之中有人认出了这两个人,有人没认出。二人完全不在意,牵着手在路边等车。
言灼的妆面有细细的闪粉,在周边大楼各色的灯光下反着光,秦渡凉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言灼发光的皮肤。
于是他说:“你脸上的妆在发亮。”
“用了闪粉呀……哦对,得找个店,买卸妆水。”言灼说,“先不打车。”
夜空点点的星子优哉游哉,商场店里的灯光照下来,秦渡凉才发现言灼眼妆已经晕了大半,那些淡淡的棕红色在他眼下、眼尾,像是在地毯上打翻了一杯红酒。
秦渡凉看着他,吞咽了一下。
言灼随手买了一瓶小包装的卸妆水,连带也买了导购推荐的洗面奶。
日常生活用品区肯定有安.全.套,秦渡凉站在货架前面,没动手。瞄一眼言灼,没生气。
然后尝试挑选一个,再瞄一眼,还没生气。
大胆拿。
言灼看着他这一套连招,哭笑不得,说:“选好了就拿过来,付钱了。”
“来了。”秦渡凉假装咳嗽,“草莓味,可以吗?”
“可以呀。”言灼示意他放进篮子里,然后……
“但是你拿了五盒?”
秦渡凉:“原来有数量限制啊?”
“……”
罢了,言灼倒是可以在这儿跟他唇枪舌剑一番,想想还是算了,感觉像加班。
再打车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在酒店附近买了些外带的晚餐回去。秦渡凉虽然买了五盒,但他还没畜生到在赛期和他做。
自然,言灼也知道他不会,所以吃完饭后,言灼靠在卫生间的门框,问:“秦先生,该不会是打算赛后一次用五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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