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扶着彭谦店的玻璃大门把手,上身一倾一倾的,眼看要吐。
彭谦眼疾手快垫步上前,扶住他肩膀向外一扭,秦渡凉侧身一闪,酷哥吐在了外面的地上。
“不好意思啊……”酷哥吐得差点掉眼泪。
彭谦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先还想说秦渡凉怎么会愿意带人试驾试乘,搁这等着呢。
“进、进来坐会儿,我给你整点热水。”彭谦赔笑。
然后瞪了眼秦渡凉,“你也进来!”
彭谦一边叫小弟拿水管去门口冲,一边烧上热水,把酷哥安置在沙发,接着抓住秦渡凉闪进维修区,“干嘛呢,你仇家啊?你才回国几天就结仇了?”
“情敌。”秦渡凉说。
彭谦语重心长,“凉哥,你看啊,首先,人家压根没拿你当情敌是不是?”
“是。”秦渡凉点头。
彭谦:“那么就是两种可能,人家已经和言灼在一起了,情比金坚,不想跟你拉扯。”
秦渡凉蹙眉,“另一种呢?”
彭谦:“人家不认识你,也没听说过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和你扮演的角色,你,No one。”
滴滴——
烧水壶很恰当地响起来,似乎在附和彭谦。
就是就是!
No one!
秦渡凉神色平静,冷漠地按掉烧水壶的开关,“哦。”
店里,彭谦把热水递给酷哥,“真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是骑赛摩的,手里没个数。”
酷哥点头,接过水来抿了一口,“没事没事。”
“兄弟,贵姓啊?”彭谦很自然地在酷哥对面坐下。
秦渡凉坐得不远不近,大概在休息区那组沙发和收银台中间的位置。
搞得彭谦像那个水平对置发动机中间的曲轴。
“哦我……我姓张,叫张新羽。”酷哥说。
彭谦做生意八面玲珑,不会上来就跟人聊车聊价格,而是借口给他杯子添水,很凑巧地看见张新羽的手机在看直播。
“欸?这啥游戏啊?”彭谦问。
张新羽笑笑,“我也没玩过,打枪的游戏吧,随便看看。”
“CS:GO。”秦渡凉坐过来沙发这里,把烟灰缸挪到自己面前,“GEK打MMT,这场是半决赛。”
然后掏出烟盒,问张新羽,“介意吗?”
张新羽摇头,“没事,不介意,我自己也抽。”
秦渡凉递了一根给他。
手机就摆在茶几上,导播画面刚好切到解说。
言灼表情严肃,很认真地盯着游戏画面。他眼眸半垂,恰好露出化妆师今天给他弄的“晚霞色”眼影,细小的珠光犹如零碎的星光透过晚霞。
手机没有开音量,只有画面,言灼一直在说话,时不时舔一下嘴唇。
“凉哥!?”彭谦又叫了他一声。
秦渡凉回神,“啊?”
“你给说说呀。”彭谦说,“这游戏上手难不难啊?新羽要追人呢。”
秦渡凉沉默地看向张新羽,张新羽一个寸头酷哥眼睛里含着柔情。
此时,虞沁力挽狂澜,在B点1v3全部剿杀,拆包,扳回一城。
导播镜头切到GEK战队队员,虞沁和左右的队友们互相对拳头。
秦渡凉张了张嘴,竟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回想起在酒吧时,言灼在前面唱歌,张新羽在后面弹吉他的那幅画面。
甚至言灼还让朋友去要张新羽的微信,秦渡凉咬了咬后槽牙,“这游戏……还行。”
“那你会玩吗?”张新羽问,“CS:GO。”
“会。”秦渡凉点头。
导播又切解说席,言灼看着镜头,眉眼含笑。
秦渡凉指着屏幕,说:“他教的。”
***
“闪.光.弹从这里,这个角度,往这个方向丢。”言灼的手盖在秦渡凉的手上,帮他挪动鼠标。
秦渡凉那一轰油门进校园把他接上之后,没送他回家,把他带来了别墅。
因为秦渡凉看见了他的大伯和大婶又来了学校,但门卫不让进,只能让他们在门卫室里等。
虽然秦渡凉不知道他的家庭结构,但他觉得言灼不想见他们。他想着言灼回去小姑家也是闷在房间里,干脆带来别墅。
“呃。”秦渡凉还是闪偏了。
言灼噗嗤笑出来,“你看着准星啊。”
他是看着准星的,但眼睛看,脑子没看,脑子在看言灼盖在自己手背的手。
书房里的窗户没关,晚风裹着外面树叶泥土的味道。秦渡凉破罐子破摔地往椅背上一靠,“不玩了,你玩吧。”
言灼笑笑,“那你起来啊。”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秦渡凉一拍自己大腿,笑得吊儿郎当,“坐。”
晚风刹车掉头了,因为晚风有尴尬症,也可能晚风家里有急事。
言灼倒没觉得有什么,男生和男生之间稀疏平常的玩笑罢了,在他听来,和班里同学之间的打趣没什么区别。
所以只是“嘁”了声,“起来。”
“好嘞。”秦渡凉利落地站起来,把电竞椅让给他。
自己心动紊乱,手心冒汗地坐在旁边。
秦渡凉很想问一问他家里是怎么了,怎么完全看不见父母的影子。但这种事怎么好问呢,这不就是把人家结了痂的伤口再撕开,仔细看看他是怎么受的伤。
言灼仿佛是个局外人,大伯来了就躲,小姑忙得不沾家,也不问他在哪。
他好像一个只要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保持呼吸,就行了。
小姑肯定是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把他从小村子里接到身边,给他拖关系转进相当不错的高中,给他好吃好喝养着。
但小姑单身,小姑有自己的事业。所以言灼很懂事,他不闯祸,不给任何人惹麻烦。
秦渡凉就这么看着言灼打游戏,并不是看言灼打的游戏,而是看打游戏的言灼。
然后言灼的手机响了。
“帮我举一下。”言灼说。
“哦。”秦渡凉划开接听,凑上去,把手机贴在言灼的耳朵。
言灼说:“嗯,我在同学家。对,上次去广州玩的同学,好,嗯,小姑拜拜。”
“你小姑挺放心你的。”秦渡凉说,“也不问问我家在哪,家里干啥的。”
言灼只笑笑,“有什么好问的,我活着就行。”
“好酷哦。”秦渡凉说。
“没你酷,机车暴徒。”言灼说,“你看,你站在这个位置,枪口对门缝,怎么能杀不到人呢。”
机车暴徒,秦渡凉偷偷笑了一下。
他从很多人嘴里听过这四个字,但是从言灼口中听到,就是不太一样。
“打完带你去跑山。”秦渡凉说,“我先去换个衣服。”
言灼蹙眉,“你不写作业吗?”
“前一秒叫我机车暴徒,后一秒喊我写作业?”秦渡凉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哇你这个人。”
言灼多少有点无语,“那我得写作业啊。”
因为周六下午学校还偷偷补课,周六早上肯定是要睡觉的,所以作业只能在今晚写。
秦渡凉说:“你去山上写。”
秦渡凉的骑行装备都在这个房子里,他去卧室换上骑行服和靴子,给言灼拿了件厚实的外套。
跑山其实是件作死的事儿,但这个年纪骑重机的男生没几个不爱作死。
当然,秦渡凉是个理智的人,首先他很早就接触到了防御性驾驶,其次,他的杜卡迪V4,要二十几万。以他目前的财力,如果他爸不帮他修,那么他是修不起的。
秦渡凉一直坚守一个原则,他是出来骑车的,不是出来修车的。
言灼坐在杜卡迪后座,由于车身设计,他不得不半趴在秦渡凉的后背。他穿着秦渡凉给他的厚外套,上衣能盖到屁股,袖口到手指,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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