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凌晨,郁迟才安抚好女生的情绪。
他习惯在每天睡觉之前,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整理好,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刚才一直被于影在后面盯着,没时间将祝野的外套拿下来,郁迟就将他的衣服一起挂在衣架边。
摸口袋时,指节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空心圆。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木戒,内环刻着他和祝野名字的缩写。
他又往旁边的口袋摸了摸,没有摸到另一个戒指。
是故意的?
郁迟后退几步,打开床头灯,盘腿就着灯光打量戒指。
这是他和祝野一早就看好的五周年纪念礼物。
谁也没想到会那么巧,刚好是五周年那天,两个人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郁迟摩挲着戒指。
这是个黑色的镶银木戒,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低调简约又好看。
郁迟最喜欢这种素净简单,但是又亮晶晶的东西。于是晚上做梦的时候,就梦见了一点关于戒指的事情。
他认识祝野是在17岁,高二升高三的暑假,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了脐钉和耳钉。
高三下的时候,又去打了耳骨钉。
打完没多久就发炎了,当时祝野在追他,看到之后特别心疼,难受的好久都没说话。
他没什么感觉,在各个软件里挑漂亮的耳骨钉,挑完指着图片问祝野:“好看吗?”
祝野气的不想搭理他,但是又不舍得冲他生气,瞥一眼,不回答。
“不好看吗?”
郁迟将屏幕挪回来,有些怀疑。
祝野不甘不愿:“好看。”
嗯,好看就够了。
郁迟笑起来,下单了那个耳骨钉。
送他回学校的路上,祝野念叨了一路,什么耳骨钉是畸形的审美,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美伤害自己,美丽应该是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
郁迟烦死他了,将环在脖间的头戴式耳机一戴,冷着一张脸,摆明了要拒绝沟通。
祝野那时候脾气也凶。
见他不配合,当即气笑了,东西一撂,冲郁迟道:“我他妈再来舔你,我就是狗。”
他掉头就走。
旁边的同学很担心,怕祝野因爱生恨,以后找郁迟麻烦,紧张的劝郁迟去和祝野说几句好话,多大的事儿啊,何必闹这么难堪?
郁迟是从来不生气的性格,唯独对上祝野的时候,一点都没退让。
他将耳机拿下来,瞥一眼祝野的背影,淡淡道:“又不是我求着他来的,他爱来不来。”
墙角偷听的祝野闻言,一脚将学校岌岌可危的旧墙给踹翻了。
结果第二天,祝野跟没事人似的,捂着耳朵又来校门口堵郁迟,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他个子高,又是隔壁学校出了名的刺头儿,保卫处的保安连连回头看他,手里的棍子握的死紧,生怕这祖宗一时想不开,在他们校门口欺负学生。
人来人往,郁迟背着个蓝色的琵琶包往外走,白色的校服衬衣穿在他身上,跟崭新的一样,
那股不紧不慢的懒散气质在匆忙仓促的人群里格外醒目。
祝野捂着耳朵拦他。
郁迟脚步没停往外走,绷着一张脸,一点眼神都懒得给祝野:“你还来干嘛?”
祝野:“我是狗,汪汪汪!”
郁迟:“?”
他瞥祝野一眼:“神经病。”
说完,脚步更快,一手稳住琵琶包,一边想要甩掉祝野。
祝野追在他后面,当着校门口那么多学生的面:“你就是个骗子。”
一时间,所有人看郁迟的眼神都变了。
郁迟:“?”
祝野将手拿下来,耳朵旁边顶着个耳骨钉。
“你不是说不痛吗?”
他红着眼睛,皱着眉头:“痛死爷了,一晚上没睡好。”
郁迟停下来,不可置信:“你没事儿受这个罪干嘛?”
祝野特别认真:“你昨天说不痛,我就想着反正不痛,我和你搞个情侣款好了。结果痛的要死,一晚上没睡好,你昨天就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
郁迟冷漠道:“别给我带高帽了大少爷,我就是单纯嫌你烦。”
“不是。”祝野一脸笃定,估计是情窦初开,看谁都是个大善人。
他特别高兴:“你太善良了,怕我内疚,还故意装的这么冷漠。要不是我了解你,肯定要误会你不喜欢我了。”
郁迟:“我就是不喜欢你,你别缠着我了,很烦。”
祝野:“不信。”
郁迟:“……你爱信不信。”
祝野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郁迟说:“反正不喜欢姓祝的。”
祝野兴高采烈:“行啊,我回去就和我爸商量一声,改个姓,就姓郁怎么样?你名字真好听,我特别喜欢。”
郁迟:“……”
他冷着脸:“我不喜欢男的。”
祝野却很高兴:“你真好,不喜欢就直接说出来,都不吊着我。”
郁迟没说话。
祝野:“我就喜欢你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特别高冷,特别有范儿。”
他都不想说话了,祝野还在旁边说:“我知道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不一定要打洞才可以戴,你毕业的时候,我送你个素戒,就刻你名字的缩写。还是说你喜欢项链?我老婆本还挺多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专门让人给你设计一个系列。哦,我还认识一个大师,专门做这个,你肯定喜欢。”
郁迟:“你知道戒指有什么含义吗?”
祝野:“戒指能有什么含义,代表我喜欢你呗。我一直送你戒指,说明我一直喜欢你。”
郁迟默了两秒,撇开头,斩钉截铁:“傻逼恋爱,狗都不谈。”
祝野睁着眼看他笑:“汪汪汪!我是狗啊,我就想和你谈。”
他竖起手指发誓:“你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我攒了十几年的老婆本,结婚之后都归你管。”
郁迟压根没听,从他身边擦肩过去,脚步都不带停一下。
祝野这么追了大半年。
郁迟很难追,即使这样,也毫不动摇,一直到过年的时候。
那年冬天特别冷。
郁迟没地方去,留在学校自习,祝野溜进学校里,带他去滑雪场滑雪。
他根本站不稳,祝野就牵着他,一步一步带他走。
他闭着眼睛,冻得不行,躲在祝野身后,鬼使神差问:“如果我们真在一起了,你是不是每年都会送我戒指?”
“不会。”
祝野的声音里含着笑,带着笨重的手套摸帮他调整帽子,信誓旦旦:“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从在一起那天开始找大师学技术,第五年的时候亲手给你打个木戒,第二十年给你打个瓷戒,二十五年给你打个银戒。”
郁迟问:“什么意思?”
祝野这回没说是一直喜欢你的意思了。
空旷的滑雪场里,他的声音被闷在口罩中,模模糊糊,不太真切:“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意思。”
少年的爱在那个冬天,比太阳要赤城炙热。
祝野说:“郁迟,我这人虽然脾气臭,又嘴贱,但我是真的想和你长长久久啊。”
再后来,五周年的前一天,祝野忍无可忍向他提了离婚。
五周年,他们去民政局结束了一切。
谁也没提木戒的事情。
那天回去的路上,郁迟将手指上的婚戒摘了下来。
婚戒很凉,他攥在手心里,硌得很疼。
傻逼恋爱,他心想。
再也不谈了。
第17章
在梦里,郁迟问祝野,都离婚了,送木戒是什么意思呢?
还是长长久久的意思吗?
祝野还是少年的模样,站在风雪里,低头看着他,浑然不觉冲他笑。
再睁眼,郁迟感觉昏昏沉沉,特别疲惫。
他皱着眉直起身来,发现床头灯没关,睡衣也没换,他手里还攥着那个木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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