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钟小北想走,只是因为被霍西铭拴住了脖子走不掉。
甚至以前闲聊时两人还无厘头想过怎么善后。
可没想到的是,真到钟小北要走的这一天,连自己也不知道,他瞒着所有人走的干干净净,什么也没带走,仿佛这座城市没有什么值得留念,潇洒随性。
霍西铭的嘴巴开合,还在说着什么,可蒋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是觉得气愤和无奈,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担心。
半夜的时候方寻野接到了一通电话,何春声音有些无奈,“方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可是蒋哥他喝醉了……”
“钟小北!你他妈最好给我死在外面别让我逮到……” 何春的背景音里传来蒋意咒骂声,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他怎么了?”
何春小声说:“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喝酒,喝醉了就在骂人。”
“把电话给他。”方寻野吩咐。
“好,”何春走了过来,扶着酒鬼说了半天,“蒋哥,方老师找你,你快别喝了。”
“方老师?”蒋意酒气上头,眼前景物都有重影,大着舌头说不清话,太阳穴嗡嗡的响,却还是能听出方寻野的声音,呆傻的模样有些好笑,盯着何春看了会儿,一把抢过电话,打了个酒嗝,“方……方寻野……”
“嗯,”方寻野声音很平静,好声好气哄着人,“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是不开心了吗?”
可能是方寻野声音太过温柔,仅再蒋意梦里才存在,他莫名感到委屈,找到宣泄的对象,红着眼说:
“钟小北走了,他终于摆脱霍家那群神经病了。可是他走了都他妈没给我说,连句话都没给我留,他不要霍西铭也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有出息啊!”
三言两语间理清楚前因后果,方寻野也没接话,只是点了烟站在窗边听着蒋意发泄。
“陈安安走了,钟小北也走了,就剩我一个了,他们把我丢在这里了,明明说好一起在这个破地方熬下去的,他妈的都走了。”
蒋意趴在桌上,眼眶中的眼泪蓄在眼窝处,又顺着鼻梁流到另一边脸颊。
他没有哭的歇斯底里,只是红着眼流泪,像受尽了委屈无处宣泄的孩童,只是用力握紧了手机,“b市太大了,当演员太难了,我不喜欢这里,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家,方寻野,我想回家。”
方寻野安静听蒋意哭诉,只是放轻了声音,比吹来的风还要温柔,“那等你醒来,我就陪你回家。”
第94章 思念
“叮叮叮……”一阵闹钟声打破了清晨的安静。
床上拱成一团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 在被褥上四处摸索,最终摸到被压在手臂下的手机,睡眼惺忪的眯着眼看了眼时间, 鼻腔中发出一点叮咛,像是不大舒服。
宿醉的人脑袋都会有一种胀痛感,跟充满了气快要爆炸一样, 蒋意也不例外, 太阳穴的青筋一下一下跳动,四肢无力,时不时涌上一股恶心。
他撑着床坐起身来,脑袋中空荡荡的, 晃了两下, 宿醉感没晃散, 倒是把丢失的记忆给晃回来了。
他怎么喝醉的,怎么用乡骂咒骂钟小北的,怎么对着方寻野哭成狗的, 甚至还在电话里说自己有多么崇拜方寻野, 把他粉丝吹他的彩虹屁全安在方寻野身上了。
打住。
蒋意在心里无声呐喊: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就要成为第一个被自己尴尬死的人了。
揉了揉眉心, 蒋意心情复杂, 索性又默默给钟小北安了一条罪状, 等到日后一起算。
其实钟小北这件事并不是无迹可寻, 等冷静下来后,回想到两人这段时间的聊天交流, 蒋意也能从中看出点不对劲, 钟小北明显腻歪多了, 这种腻歪中多了点不舍,有一种强烈的告别既视感,弥漫着悲伤的色彩,只是他当时没有多想而已。
他的情绪崩溃也不单单是因为钟小北不告而别。而是由太多原因组成,工作的,生活的,家庭的,一点点小事累积在一块儿,就足以摧毁一个故作坚强的成年人。
不敢给家人说,也不敢给朋友说,难得一次将内心的软弱展露出来,就被方寻野看完了所有狼狈。
两人认识这么久,蒋意自认为自己在方寻野面前的形象是稳重成熟,游刃有余的,这哭闹了一次,觉得过于窘迫,以至于有好几天蒋意不敢给方寻野发消息。
更何况比起这个,他更在意钟小北这傻逼跑哪儿去了,第一反应是钟小北老家那个经济落后的小山村,转念一想霍西铭不可能没想到,那他没找到人就证明人不在那儿。
可除了这儿钟小北还能去哪儿?蒋意想了几天也没个思绪,连陈安安都联系了遍,毫无线索,这人走的轻松,丝毫不管其他人为闹成什么样。
没等蒋意想到,霍家那个小少爷先找上他了。
霍宜年不知道从哪儿搞到的蒋意手机号,等人一接通,话跟机关枪一样连发,“蒋意,你是不是知道钟小北在哪儿?他把你当唯一的亲人,他去哪儿了肯定会告诉你,你告诉他,他要是不回来,我就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我说到做到,我告诉你……”
蒋意喝着何春泡的柠檬水,面无表情听着霍宜年说话,听到这儿终于听不下去了,直接给人挂断。
不得不说,不愧是父子俩,连威胁人的语气都差不多。
他不清楚霍宜年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只是觉得霍家这一家子有意思的很,老的表面说放人离开,背地里又要把人放在视线范围内;
小的呢,骂骂咧咧一副死了老婆的样子;
哦,还有个母的,倒是啥也不管,自己逍遥快乐。
说真的,这种豪门大戏比电视剧还精彩,稍微一走神都会错过高潮戏份,看的人跌宕起伏,连连叫好。
霍宜年被挂了后像是不死心,又接着打了几个电话过来,何春看着蒋意阴沉的脸色,本以为会挂断,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蒋意,他伤口还没好,你要是知道他去哪儿了,求你告诉好吗?他没有家,他没地方可以去。”
大少爷不像刚刚那么气势汹汹,软化了态度,声音哽咽,甚至语气都有些卑微。
“不知道,”蒋意冷声道:“说不准死了,你让人去河里捞一捞吧,可能还没泡发,捞出来还能辨认。”
可能是「死」字触及到霍宜年敏感的神经了,他原形毕露突然发起火来,破口大骂,再次被蒋意挂断电话,皱眉暗骂了句,“神经病。”
说完抬头不经意看了眼不远处盯着自己的两个中年男人,发现自己看向他们,那两人又连忙移开视线装作拍摄其他演员。
这两人偷拍他好几天了,一开始蒋意以为是代拍或者狗仔。可他们出现的时间点太过巧合,是霍西铭走后凭空冒出来的,不得不让他留个心眼,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俩人只跟着自己,在片场跟,回酒店跟,不像代拍倒想监视。
他就说以霍西铭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自己说的,原来是留了后手。看样子是笃定自己知道钟小北在哪儿了,不过注定是白费功夫。
蒋意并不担心霍西铭会针对自己,就像霍西铭说的他是个商人,自己现在就好比一件商品,对新讯还有利用价值。
《追寻者》在影院上映了一个月还没下线,口碑和票房都给新讯赚了不少,杜康付更是在准备参奖的相关事宜。要是主演出了什么黑料,会影响奖项评选。
更何况《向生》正在后期制作阶段,新讯消息比较快,可能是听到关于整改的风声,这部剧本来原定明年播出,现在却有Q4的打算,这个节骨眼主演爆出黑料,这部剧明年能不能抬上来都说不准了。
新讯投了这么多钱,霍西铭不可能拎不清轻重,也更不可能因为个人私事让所有人跟着赔钱。
想明白里面这些弯弯绕绕,蒋意连那两个中年男人都看顺眼了,就当多了两个保镖得了,举起杯子朝何春说:“去,给我满上。”
透明液体如一条水柱一般倾斜倒入杯中,酒香立刻飘散开来,徐斯远把杯子举起来笑笑,“老瞿好久没跟咱一块聚了,今天不喝啤的,整点白的试试,不醉不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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