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寻坡[种田](98)

　　“这么贵了？”黎阳坐在木头板上，感叹了一句，“我当初晚上拉货，赚的少。”

　　“现在啥东西都涨价了。”蹬车的师傅回头道。

　　“这倒是。”黎阳问道：“师傅，你看着不像是干这个的啊。”

　　“哟，你眼睛还挺尖，我是水泵厂的，工资不高，花钱的地方到处都是，倒班的时候出来拉活贴补家里。”

　　“那还挺辛苦的，挣钱归挣钱，可得注意身体，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听着黎阳煞有介事的劝人，谭帅轻哼了一声。

　　黎阳听到了，笑着指着旁边黑布隆冬的地方，“哥，咱俩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这？”

　　“在前面。”谭帅道。

　　黎阳“哦”了一样，他晚上确实没有谭帅看的清楚，还好当初谭帅撞到了他，要不然自己的日子可就难了。

　　到了地方，黎阳还没掏钱，谭帅已经把一块钱递了过去，没有要找零，那师傅道了两声谢。

　　虽然看不太清楚四周，但是黎阳感觉一切都没有变，被谭帅抓着手腕子往巷子里面走。

　　已经是后半夜了，东区一片黑暗，偶尔有几声咳嗽，很快就消失了。

　　这条路黎阳从前走过无数遍，数着步数就知道快要停了，高兴道：“到家了！”

　　谭帅打开门，黎阳迫不及待的迈步进去，在熟悉的位置拉着了灯，刹那间，小屋就亮了。

　　熟悉的一切铺面而来。

　　靠墙的桌子、听了许久的收音机、占了半个屋子的床，床下的洗脸盆，床尾的被子褥子……

　　就在黎阳还沉浸在怀念之中时，谭帅已经倒在了床上，两只脚蹭掉了鞋，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黎阳也不瞅了，赶紧收拾，洗漱了一下，关掉灯，脱衣服，滚到床上，一气呵成。

　　住在长寻坡两边的人们，如往日那般起床，趁人少的时候赶紧跑去公厕，拿着塑料桶去水龙头那里打水，刷牙的干呕声音，小商贩们也骑着沉甸甸的三轮车出发……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黎阳以为是在做梦，第一次这么真切，于是闭着眼睛，继续睡，将这个梦尽量的延续的长些。

　　谭帅先起来，不用拉灯，看着天窗，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时辰。

　　穿上衣服，谭帅出去关上门，然后去街上买豆浆油条和包子。

　　“谭帅回来了？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啊？”早点摊子上的老板认识这附近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还跟以前一样？”

　　“再多加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两个鸡蛋。”说着，谭帅把搪瓷缸子递过去，“两份豆浆。”

　　“哎呀，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老板一边夹油条，一边道：“不会是黎阳回来了吧？”

　　“是。”谭帅说道。

　　“哎哟，他上学可走了有一年多了……”老板接过谭帅的钱，感叹着。

　　“黎阳回来了啊？”旁边的摊子的商贩也道：“我记着他考的是北面的大学，是不是冬天下雪太厚了，人冬天回不来啊。”

　　“车子都开不出来，那得多大雪，人都埋在底下了。”

　　“我以前在那边农场插队过，冬天吓人，大雪封路，几个月没法出去，还好我们那就是种粮食的，没饿死……”

　　就在大家好奇的打听北方是不是真有那么大雪的时候，谭帅已经买好了东西回到了家。

　　黎阳还在床上扑腾呢，他总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

　　直到谭帅问他肚子饿不饿，黎阳才发觉自己不是做梦，确实又回到了这个小屋子，然后没有留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看看时间，黎阳让谭帅去忙，自己和窗户和门都打开，开始收拾房间。

　　昨天晚上看的不真切，白天再瞅，有点乱，不过这也不能怪谭帅，他一直在车上到处跑，在家住的日子估计也没有多少天。

　　谭帅没走，去房顶把天窗打开，黎阳用报纸把桌子啥的盖上，被子褥子卷起来先用破旧的被单罩上，然后带着帽子开始扫房顶的灰和蜘蛛网。

　　这个时候屋子不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旮旮旯旯收拾干净利索。

　　黎阳拆被单的时候数了数，多了十几个窟窿，他翻过身去床头掏烟盒，结果却掏了个空。

　　看着他的动作，谭帅道：“应该是上次周乐过来时候抽烟烫的。”

　　“是吗？”黎阳并没有轻易相信，“下次我问问他。”

　　拆洗完床单和被单，黎阳这才走出房子，跟左邻右舍打招呼，然后跟着谭帅一起去商业街找表姐和大毛。

　　大毛和他的兄弟们分成了两拨，一拨在长寻坡这边，一波在商业街这边，摊子就是几个三轮车组成的，他们虽然人小，但是在海城里混的时间长，一般也没人招惹。

　　黎阳到时，大毛正拿着一个□□镜往脸上戴，但是脸小，镜子松松垮垮往下掉，他赶紧接住，道：“这玩意戴上看不清楚啊……”

　　他的兄弟们喊“谭哥”，大毛猛的转头，看到两个人，高兴的咧嘴道：“小安早上还跟我说，没有几个月就到寒假了……”

　　黎阳走上来，揉了揉他的脑袋，“黄老板，今天生意咋样？”

　　“挺好的。”大毛昂着头，凑到黎阳耳边道：“挣了好几百了。”

　　“这么厉害！”黎阳笑着夸奖道：“比我摆摊的时候挣的多多了。”

　　大毛这些兄弟也纷纷喊“阳阳哥”，他们之前都批发过冰棍，认识黎阳，黎阳一一跟他们问好。

　　担心影响他们的生意，黎阳特意闪到了一边，大毛道：“这里风大，我领你们去欣欣姐那。”

　　肖欣欣两口子卖衣服赚了钱，不用再露天摆摊了，而是在街上租了一个小铺子，这个铺子位置不好，在拐角的位置不说，还下沉了一米多，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在门外的两边摆了两个架子，放上新式的衣服招揽生意。

　　黎阳突然的到来，肖欣欣和马东利高兴坏了，招呼他们进了小店里面，一年多不见，询问个不停。

　　“我刚从B市回来，只能呆三天，三天后就得跟着足球队回学校了。”黎阳道：“在B市就跟我大哥吃了顿饭。”

　　“还是读书好啊。”肖欣欣往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黎阳，“真像变了个人似的，越来越俊了。”

　　马东利原本不是个善口舌的人，可能是卖衣服的时间久了，话也多了点，也是夸赞黎阳学习好，考了个好大学，铁饭碗已经捧在手上了。

　　这时，店里的常客问肖欣欣这是谁，肖欣欣就拉着黎阳的胳膊，笑道：“这是我弟，人长的好，学习也特别棒，去年考了海机一中第一名呢。”

　　海机一中的大名海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啊，当即便跟着“哎呀”起来。

　　黎阳有些不自在，肖欣欣看到了，也不再多说了，让他先回去，中午去她家吃饭。

　　“不用，姐，你忙你的。”黎阳道：“我和谭哥出来先看看你们，然后买菜回去做饭了，不耽误你们做生意，晚上你和姐夫过来吃饭啊。”

　　黎阳确实是出来买菜的，而且时间也不早了，他在衣服店里没呆一会儿，掐着点就出来了。

　　这时节已经没有啥新鲜菜了，大白菜、大萝卜、土豆管够，谭帅骑着自行车带着黎阳转了一圈，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回到了长寻坡。

　　小学放学早，大毛接着弟弟先过来了，黄立安小跑进屋子时，黎阳正在切辣椒，眼睛眯着，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小孩的脸蛋。

　　“阳阳哥。”黄立安的肉几乎都长在了脸上，身子也稍微高了些，垫脚要给他吹眼睛。

　　“吹没用。”黎阳道：“这不是迷眼，是辣眼睛，菜还有一会儿好，你先洗手吧。”

　　“不能把辣味吹跑吗？”黄立安歪着头看着，“我可能力气不够，让谭哥来吧。”

　　谭哥作势要过来吹，黎阳把他把自己吹回学校去，他一躲，谭帅将刀接过去切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