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愤怒无法掩饰,骇人的目光几乎想要把袁也抽筋拔骨。
可袁也一点儿也不怕他,他去拉木门巨大的门闩,认真又平静地吩咐道:“你没怎么出过门,可能不是很了解外面,但是只要你到了人多的地方,随便找个人让他帮你拨这个电话,再跟电话里的人说清楚,站在原地等就行,不知道自己的地址也没有关系,就是等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井向泽的手指戳到手心里,本来就留着伤口的手指又传来了刺痛感,掌心濡湿。
“你说!你来!找我的!”他声音几乎从喉腔里挤出来。
袁也告诉他:“确实是来找你的,别的事情是顺便做的。”
井向泽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看见保镖缓慢聚集了过来。
背对着院子的袁也没有发现,催促了起来:“快点儿,待会儿有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院子围了七八个保镖:“站住,不许动——!”
袁也背对着院门,看着井向泽的方向蹙起了眉头,他啧了一声,有些烦躁,还暗骂出了一声。
“妈的真烦。”来得可真快。
袁也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转身面带笑容:“嗨,没准备走。现在我们该去哪儿?重新回我们之前出来的那个屋?还是去什么你们关犯人的地下室?”
袁也显得云淡风轻:“不过我需要告诉你们,我是一个合法公民,你们不应该这么把我关起来。”
袁也情绪调整迅速,可井向泽的愤怒却无处可消,他从袁也身后走出来,凶狠地往保镖群中走过去,必须得做点什么才好!
必须得发泄点什么出来才好!
他脚步凶狠,带着跟谁同归于尽的气势。
袁也无奈地吐了口气,他往前大跨了两步,伸手把情绪已然不对劲的井向泽揽进怀里,低声耳语道:“干嘛呢小少爷,冷静点,放慢呼吸,听我数数。”
“一——”
“二——”
“三——”
“四——”
“五——”
井向泽猛然松了一口气,而后感觉自己手脚骤然软了下来,身体失去了骨骼,撑不起一具肉体。
他被袁也抱着、被袁也托着。
手轻轻地捏在袁也的手腕上,心里想着……
心里想着——
井向泽声音不稳,带着哭腔,小声道:“老师,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好不好?”
第20章 Day4-1
袁也睡醒睁开眼睛,大脑顿了片刻,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井向泽,愣了一下。
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夜半梦半醒间见这个人在自己床边可怜巴巴地蹲着,然后自己就翻了个身让他上来睡了。
袁也伸手搓了把自己的脸,掀开坐在了床沿边,井向泽在被子里缩了缩,脑袋彻底埋进了被子里面。
袁也房间的床是非常标准的单人床,两个成年男人睡在上面非常拥挤,不过好在袁也向来不讲究,什么场合都能睡自在。
他仰头打了个哈欠,大脑才完全地清醒过来。
洗漱时,他边刷牙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缓慢地运转了起来。
昨天他被秦娜带出去十几分钟后,井向泽也跟了出去,而后两人双双被抓住,又被送回了他们住的房间。
洗手池的温水弄得玻璃沾满了水汽,袁也出手指擦了下玻璃,对着镜子微微蹙起了眉头,今天是他落地白草市后被抓起来的第四天,他产生了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昨天他和井向泽两人被原路送回来后,屋内满是狼藉,厨房的玻璃碎片散了满地,厨师切好的备菜还放在备菜盘里。
井向泽一言不发,进屋后就走死气沉沉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完全挡在了被子下面。
袁也用厨师切好的备菜做午餐的时候,他仍旧没有动静,午餐做好之后喊他,他没搭腔,也没起床吃午餐。
袁也坐在玻璃房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着大井至少会派人过来询问一两句,但是没有。
直到晚餐时分,大井都没有派一个人过来。
连小秦都没有回来。
袁也把中午没有弄完的材料对付了一下晚餐,去喊井向泽吃晚餐,才发现这人缩在被子里发起了低烧。
他在被子里窝的脸颊泛红,被吵醒后脸上表情差得像是要吃人,眼睛里却像是蒙了一层水雾。
袁也伸手摸了下他的脑袋,确认发烧后,询问他屋内有没有退烧药。
井向泽推开他的手,又重新往被子里钻去。
袁也没办法只能选择物理降温,拧了一块毛巾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贴在了他的脑袋上。
井向泽不舒服地挪动着自己的脖子,袁也心情不大好,一点儿也不装,没好脾气地喝止他:“别动。”
井向泽把胳膊从被子里抽出来,他伸手捂嘴自己的脸,皱着眉解释道:“疼。”
袁也垂着眼睛看他:“哪儿疼?”
井向泽把额头上贴着的毛巾扯下来,随手一扔,再钻进被子里,声音闷出来:“我牙疼。”
袁也把湿漉漉的毛巾立刻拿起来,饶是如此,床单上也印上了一圈水渍,他坐在床边低声问:“冠周炎还是龋齿导致的?”
井向泽声音仍旧闷闷的:“不知道。”
袁也把毛巾放到床头柜,把井向泽再次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我看一下。”
因为过去伪装过口腔医生,不得已学习了一些口腔知识,袁也捏着井向泽的下巴,示意对方张嘴:“长了智齿吗?还是有虫牙?过去看过口腔医生吗?”
井向泽本来听话半张开的嘴巴在闻言后猛地闭上,他抿住嘴唇,扯开袁也的手,大拇指轻按着自己的右边脸颊,疼得直抽气。
袁也也不是真的口腔医生,被患者拒绝看诊也不执着,收回自己的手问:“消炎药、止疼药?”
他起身准备去电视柜放药箱的地方找药。
井向泽赤红着一双眼睛瞪了过来,他大拇指抚着自己的脸颊,因为牙疼嘴巴都有些轻微的闭不上。
“看过牙医,补过牙。”
袁也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往电视柜走了两步,井向泽的声音传过来:“清创的时候没给打麻药,我讨厌牙医。”
袁也内心有预感井向泽说的大概是自己不太乐意听的话——是,在家中被关了十年、被虐待、生活的很惨,补牙清创时都不给打麻药。
袁也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真可怜。
井向泽从床上下来,走到袁也身边,红着眼睛瞪他,重复说道:“我讨厌牙医。”
袁也觉得烦躁,他只是个骗子不是个变态,对待这种特意制造出的人为痛苦当然会心生不忍,他平时不管扮哪个角色、伪装成什么说话都算花言巧语,一张嘴能糊弄别人到天荒地老。
可真实的他实在算不上脾气好,十句话说出的九句都让人恨不得他从此闭嘴,再也不要说一句话。
袁也在心里暗骂出了一声,没法维持住自己的沉稳,说出的话也显得有些不太礼貌:“那怎么办,要抱着我哭一下吗?”
他语气中不礼貌的成分常常让他的同伴不会再有任何向他诉苦的心思。
——本来嘛,想骗对方的钱,结果被对方骗了感情还呜呜表示金盆洗手再也不干了。拜托,这有什么好安慰的,只让人想笑着说活该好吗?
井向泽闻言抬起泛红的眼睛盯着袁也,好一会儿他捂着自己的脸颊抽了口气,竟然还笑了一声。
“好啊。”他抬起手搂住袁也的后腰,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袁也的肩颈上。
“……”袁也反倒了愣了下。
井向泽在袁也的肩膀上轻轻地抽了两口气,隔了会儿他胳膊收紧,紧紧地箍住袁也,竟然真的小声啜泣了起来。
他吸着鼻子又抽着气,直到袁也感觉自己肩膀衣服都被泪水哭湿,小半边肩膀都变重了,抬起眼睛的时候,仿佛看到师父那个老头乐滋滋地坐在哪儿嘲笑自己活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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