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钧换了条路解决。
秦一诺找范星津演灌酒的戏,无非是为了拿回秦家。这和沈钧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秦一诺为沈钧放弃秦家的财产,或许未来有一天会后悔。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去兼得呢?把秦家抓到手里,让他再无后悔的机会。
何况沈钧一点都忍不了秦一诺受委屈。属于秦一诺的财产必须拿回来。
沈钧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动向,秦一诺和自己在一起,始终被秦家人抓着当痛脚,被动至极,沈钧选了个最好的时机,主动退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选择这条路。但当时情况并不好,秦一诺在和秦家的斗争中且打且退,处境堪忧,他再不走,会拖累秦一诺打赢的脚步。
他主动离开,断了秦一诺的痛脚,从此秦一诺坚不可摧,从此秦家再无制辖秦一诺的理由。
沈钧给他时间,让他能牢牢把秦家抓在手里。
也将自己变成了秦一诺的爱别离、求不得。
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适用于奶奶,同样适用于沈钧。有的人用死亡成为“失去”,有的人用分手。
等秦一诺成功,等他拿到他该拿的一切,等他腾出手来,他的“爱别离、求不得”正在水深火热中,他怎么能忍着不管?
奚悦总以为沈钧帮她是因为正义感过剩,其实沈钧有一百种帮她但不得罪兰德老板的方式,他偏偏选择了最激烈地把人打进医院。
唯有如此,他才能“惨遭雪藏”、“水深火热”。
等到过往真相抽丝剥茧,秦一诺的奶奶对沈钧做的一切□□裸摊开在秦一诺面前,愧疚感会铺天盖地,沈钧所经历的一切“惨痛往事”,都将无限加重沈钧在秦一诺心里的分量。
沈钧不允许秦一诺代奶奶道歉,想道个歉就把这事翻篇,做什么美梦呢。
这件事直到沈钧生命终结,永远不会过去。秦一诺永远都会记得,沈钧曾经受过什么伤。
奶奶永远矮沈钧一头。
遗愿又如何呢?
奶奶的每一个忌日,秦一诺都会更加心疼沈钧;每想起一次遗愿,都会记起沈钧四天不敢睡觉,发高烧到说胡话,噙着眼泪满世界找他。
天平彻底倾斜,倒向沈钧。
香慢慢燃尽,沈钧冷眼看着墓碑。
遗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假使沈钧真的听从奶奶的遗愿,放弃秦一诺。那等他死亡,他的遗愿必定是想和秦一诺在一起。
都是遗愿,
谁比谁高贵?
沈钧扫尽香灰,慢慢走出陵园。
他是世上最好的猎手,
他从不缺少耐心,
沉寂、爆发、一击必杀。
此刻,被沈钧当做猎物的秦一诺正在忙忙碌碌地选新场地,他一页一页翻着图纸,这个不够亮堂,那个地方太窄,这个风景不美,那个草坪太丑。
适合布景的场地千千万,愣是找不出一个秦总满意的。
秦一诺扣着“如意工作室”的人加班,让他们接着找图纸。
可怜的范星津,他一时犯贱,想来凑热闹,一凑,就把自己凑成了临时工,被迫一起选择场地的范星津话痨且热爱吐槽:“为什么我要被拉来干活啊?”
秦一诺头也不抬,催促他:“好好选。”
范星津趴在图纸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唉声叹气,“我真是命苦,追不到对象也就算了,还得被人强行喂狗粮。”
“对了。”范星津问:“所以事情就是你带他去奶奶的墓前,道歉,他不接受,然后这事就结束了?”
秦一诺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范星津睁大眼睛,“就这么结束?他就这么放过了?”
“是。”秦一诺把勉勉强强能入眼的场地图纸抽出来,放在一旁。
范星津下巴抵在双手上,“沈钧居然这么好说话?”
秦一诺道:“他一直很好。”
“不是,”范星津反坐在椅子上,人趴在椅背上,“哥诶,我问你个事。”
“你问。”秦一诺忙着选图纸,敷衍他。
“你不会真的以为沈钧是小白花么?”范星津比划,“就那种天真可怜,任人欺负的。”
秦一诺没出声。
“哥,我亲哥,”范星津絮絮叨叨,“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把眼睛擦亮一点,他除了在你面前表演小白花,其他时候都凶残得很。”
范星津痛心疾首,“你忘了他怎么对待你亲爱的弟弟了吗?他灌我喝酒,还恐吓我!”
“这哪点像小白花?”范星津问。
秦一诺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他专心致志捧着图册,眼神专注。
范星津怀疑他压根儿就没听,从秦一诺那儿把图册抢走,秦一诺只得看着范星津,“你做什么?”
范星津坐正:“哥,我认真的,你听我说。”
“行行行,”秦一诺无奈,“你要说什么,我这儿赶时间呢。”
“我觉得沈钧在坑你。”范星津久违的脑子上线,“他发烧发得太巧了。我跟你说,这个人的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根本探不到底,他下棋肯定很厉害。你别被他骗了。”
范星津嘚啵嘚啵:“哥我现在都怀疑他就是在吊着你,他说不定早就想复合了,但是装得欲拒还迎的,引导你一点点去查以前的事,让你一次比一次心疼他。”
秦一诺没反应。
范星津着急,“说不定一切都是他演戏呢。”
“我怀疑我们以前的计划,他早就知道了,在那儿装聋作哑。你居然还跪搓衣板,太失策了!”范星津噼里啪啦说个没完,“他心思跟大海一样深,小心着了他的道。”
秦一诺瞥了范星津一眼,平静地说:“全天下就你长脑袋了?”
范星津一愣,“什么?”
秦一诺却不再说话了,从范星津手中抢过图纸,接着往下看。
范星津在原地傻了好半天,才呆兮兮地问:“什么意思啊……哥?”
范星津声音尖锐:“你在说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在演戏?”范星津摇秦一诺,“哥!”
秦一诺把自己的领口从范星津手中解救出来,“别吵。”
范星津着急,“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他在演你,你还上当?”
秦一诺心道:不上当还能怎么样呢?
他原生家庭的问题太尖锐,在沈钧心里,和秦一诺谈恋爱很难看到结局。他妈和他奶两个人简直是神枪手,将沈钧的心理分析得淋漓尽致。
沈钧算不上恋爱脑,他的大脑始终是理性思维占上风,思虑重,走一步看百步,他俩才刚在一起,沈钧已经把未来一辈子可能遇到的风险全部扒拉出来,提前焦虑上了。
他奶奶那几招,直接把沈钧的焦虑催化,逼得他坐立难安,好像秦一诺下一秒就弃他而去。
沈钧的不安全感过于强烈,秦一诺将这个归因于沈钧从来不曾得到过母爱,他的父爱也在后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并不真切,沈钧从小就知道感情是抓不住的。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影响了他二十多年。
他在感情上的挫败感太重,以至于他很难相信自己真真切切得到了一个人的爱。
患得患失。
他看得透天下人心,却看不到自己的内心。
秦一诺无论做什么,无论如何尝试告诉沈钧,他有多爱他,在沈钧眼里都是短暂的,都是在未来风险没有降临前的表象,他始终猜测在未来某一天,秦一诺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为了杜绝这一天的到来,沈钧排了一场大戏,一点点消灭所有可能引起秦一诺后悔的事物。比如秦家的财产,他推着秦一诺去抢回来,又比如秦一诺奶奶的遗愿,他以退为进,让遗愿不再珍贵。
他竭尽全力想要当好一个猎手,捕猎他的战利品。
秦一诺别无他法,只能顺着沈钧演——从心理学上来说,假如天上掉馅饼,大多数人都会察觉其中的危险和不可靠,但倘或他们辛辛苦苦干活,换来了馅饼,他们更倾向于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是他们值得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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