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杀网站吗?”林城步皱皱眉。
“嗯,”元午点头,“很……可怕的自杀网站,一个告诉你活着没有意义,教你怎么去死的网站。”
“操。”林城步小声说。
“那些有轻生想法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想法,一旦进去,就摆脱不掉了,这些人会洗脑一样告诉你,你的世界是绝望的,再怎么挣扎都不会有希望,你只有死,才能解脱,他们告诉你怎么死,这个人怎么死的,那个人怎么死的……”元午声音有些暗哑,“我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时候,元申已经在那儿混了一年多了。”
“没人管吗?”林城步有些愤怒,“这算不算教唆?”
“我报警了,”元午看了他一眼,“网站被封了,不过……已经晚了。”
“那他们……”林城步站起来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已经看不到了,“他们……就是吧?他们就是吧?”
“我不知道,”元午趴到桌上,手拿着杯子慢慢转着,“你刚跟服务员在外面说话我听到了,我也过去看了一眼,不过……不知道。”
“那怎么办?”林城步说。
“不知道,能怎么办?”元午笑了笑,“能怎么办?”
林城步没再说话。
是啊,能怎么办?元午报了警,网站被封了,还能怎么办?
林城步突然有些能体会到元午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自己的亲兄弟,就陷在这样不可思议的黑暗里,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那种无助和绝望的感觉。
“真想死的人,”元午声音低了下去,“你拦不住的,真的。”
“我想喝奶茶,贡茶。”林城步突然说。
元午没说话,抬眼瞅了瞅他。
“大叔,”林城步伸手过去,在元午手上摸了两下,又握紧了轻轻晃了晃,“大叔,请我喝杯奶茶吧?”
“别撒娇,”元午眯缝了一下眼睛,“挺大一个青年。”
“元午请我喝茶奶茶。”林城步说。
元午啧了一声:“你挺烦人的知道吗?”
“贡茶,”林城步说,“我知道哪儿有,离得不远,我以前下班了路过就会去喝,他家是我喝过的所有贡茶里奶盖最厚的。”
“小娘们儿,”元午抽出手,站了起来,“这顿饭用结账吗?”
“不用,”林城步也站了起来,“你想吃的时候过来,都不用结账,来了吃,吃完走。”
“走吧,”元午伸开胳膊活动了一下,“请你喝奶茶。”
“还有,”林城步指了指他,“再瞎给我起外号我骂人了啊。”
“骂一句我听听。”元午穿上外套。
“你大爷。”林城步说。
“嗯,”元午点点头,“我大爷是你没错。”
林城步没再接话,看元午情绪还算可以,别的他就无所谓了。
元午应该知道他是在打岔,也挺配合,这让林城步感觉很踏实,不管怎么说,元午是在努力摆脱那些阴影。
只是他有点儿郁闷,早知道今天就不应该带元午过来吃饭,这个世界一旦小起来,就他妈跟小说似的那么狗血。
“你说,”元午跟他一块儿慢慢往贡茶那边遛达走着,“能不能跟他们商量一下,加钱买杯只有奶盖没有茶的?”
“不能,”林城步笑了起来,“我试过,人家不那么卖。”
“以前也不知道这么喜欢奶油,”元午想了想,“要不哪天给你弄个奶油朗姆……”
“哪天?”林城步马上问。
“就是……哪天。”元午说。
“没具体时间我都没个盼头,”林城步叹了口气,“就看你以前成天给江承宇弄特调,好容易说给我弄一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
“等我送你礼物的时候吧,”元午打了个呵欠,“这个都不需要工具,拿个量杯就能做了。”
“好,”林城步看着他,“我可记着了啊。”
“记着吧。”元午说。
晚上逛街的人多,奶茶店的生意很好,他俩站那儿排除排了能有20分钟才终于拿到了奶茶。
还没地儿坐了。
“路边找个椅子吧……”林城步左右看着,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椅子上都坐着人,“靠。”
“回车上喝,”元午说,“也没多远。”
“我怕回车上我都已经喝没了。”林城步说。
回到车上的坐好的时候,元午的奶茶还有一满杯,林城步手里的只剩了个底儿。
元午刚按他上次说的,吸管放在奶油和茶的交界处,刚喝了两口,林城步那边已经喝空了。
“哎,”他很郁闷地晃了晃杯子,又看了一眼元午的杯子,“你怎么喝这么慢。”
“因为我撑。”元午说。
“那你喝不完匀我点儿。”林城步马上把杯盖给掀开了。
元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杯子递了过来:“得了,你喝吧。”
“那我多不好意思。”林城步说。
“得了吧,”元午看着他,“演技太浮夸了。”
林城步笑了笑,拿过了他手里的杯子,喝了两大口:“你刚吃撑了?”
“嗯。”元午点点头。
“好吃吧?”林城步说。
“一晚上问八百遍了,”元午把车座往后调了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再问我就要说不好吃了。”
“不问了。”林城步笑着说。
车子就停在路边,外面是车水马龙的街道。
闪烁的霓虹灯,穿梭的车流,来来往往的人,车窗像个屏幕一样变幻着内容。
林城步还挺喜欢这样的感觉,纷杂的世界依旧是纷杂的,但身边却有一个安静的小空间。
元午在旁边,闭着眼养神,脸上闪动着的光影出奇的安静。
他喝完奶茶,把两个杯子摞在一起放到一边,转头看着元午。
就是这种时候,他就会有些想法。
搂一下,蹭一蹭,亲一口。
在元午的前额上,前额垂下的头发上,鼻梁上,眼睛上,唇上。
他慢慢靠近过去,屏息凝神的像是要干件什么大事儿。
不过的确是件挺大的事儿,这是他第二次在元午“清醒”状态想吻一下,第一次被拷车上了,这一次……
距离很近了,他能看清元午微微颤着的睫毛,元午的睫毛不算浓密,但是挺长的。
“其实,”元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我现在心情不算太好。”
林城步猛地定住了,被当场发现并拒绝的尴尬感扑面而来。
“我一直努力调整,想方设法控制,”元午说,“但是情绪这种东西,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嗯。”林城步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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